宋晨琢磨半晌，一直不说话，庞大海被他那双眼睛看的发毛。
也不知道咋回事，连血都见过的人，竟然会觉得这么一个小年轻的眼神，如此骇人。
看气氛拉扯的差不多了，宋晨这才开口：“四百一根，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庞大海还是一脸肉疼，一下子拿出去这么多钱，相当于要把他家底掏空了，但看着那些虎骨，眼馋心热，转手出去就能赚一大笔。
咬咬牙，说：“成！四百就四百，五根我都要了！”
宋晨倒有些意外，五根就是两千块钱，这庞大海看着不像是有这么大身价的人啊？
难不成现在就已经发过横财了？
他想着开口道：“庞大哥，咱这行向来不问账面来处，但你一出手就是两千块，实在把我惊到了。”
“从哪来这么多钱，你总能跟兄弟透个底吧？不然这钱要是拿着烫手，你这不坑我呢吗？”
庞大海哎呦一声，把掌心的珠子收起来，从脖领子里薅出一条链子，凑给他看。
“你瞅瞅这，新淘来的，值不少钱呢。”
宋晨眯着眼睛一看，链子上坠着一块巴掌大的黄料和田玉山水牌，雕刻的纹路里隐隐发黑，像是还有泥土没清理干净。
眼睛一转，就知道庞大海的钱是从哪来了。
但他也不挑明，只提醒道：“我是要现金的，顶账可不行。”
庞大海把链子塞回去，在衣服上擦擦手，才攥着珠子说：“你放心，哥不能坑你。”
“你在这坐会儿歇歇脚，我出去张罗钱，马上就回来。”
宋晨颔首，端着茶缸喝水，看庞大海开门出去，隐约能听见他对门口的小弟说了什么，身影一转就不见了。
赵大牛凑过来说：“哥，我看他咋那么不靠谱呢？”
宋晨吐了一口茶叶渣滓，说：“他虽然干着一些灰色买卖，但在街面上的名声还算仗义，以前也交易过一次了，”
不过他想了一下，继续说：“你把剩下的虎爪虎牙虎皮都收起来，单留下他要的虎骨就行。”
“一会交易完，钱你贴身带着，别露出来，咱俩晚上就在城里歇脚了。”
赵大牛手脚动作快，一边点头一边将东西收好。
大约等了半个多小时，庞大海才回来。
进门看着宋晨还安稳的坐在原位，面上一点都没有着急的神色，八风不动，稳稳地就像坐在自家炕头。
庞大海心里纳罕一声，拿着一个布兜子就过去说：“你点点吧，我现凑的。”
宋晨打开布兜子一看，里面凌乱的放着不少钞票。
最大面值的大团结有，一块两块五块的居多，还有几张是五毛的。
看着就是现凑的，不像章宪民那整整齐齐全是崭新的大团结。
宋晨也不着急，都倒在桌子上，抚平折角，好好叠放在一块，一张张数着。
一边数一边用余光观察庞大海的神情，急猛猛的喝茶，又探头去看桌上的虎骨，着急将东西收入囊中。
他数完之后，确实是两千块钱，虽然零碎了点，但是拿出去也好花，一毛五毛那不都是钱嘛。
宋晨把钱递给赵大牛，将五根虎骨推到庞大海面前。
“庞大哥真是财大气粗，这些虎骨转卖出去，就是发家致富了，以后可不能忘了我啊。”
庞大海朗声大笑：“老弟有这好东西都能想着我，咱这都是缘分，以后常来常往的，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
宋晨又跟他寒暄两句，才拱拱手准备走了。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庞大海拦了一下，说：“老弟，你连这虎骨都有，是不也有虎皮啊？”
宋晨似笑非笑的看看他，说：“咋，那些钱里好像不包括虎皮吧？”
庞大海搓着手有些难为情。
“我有个闺女，打小身子不好，畏寒，我寻思要是能有一张虎皮褥子冬天给她铺上，手脚都能暖和点。”
宋晨挑挑眉，来两次了也没见这里有个小姑娘啊。
看出他的疑惑，庞大海解释道：“我这个地方街面上不少人都知道，人来的杂乱，哪敢把闺女放这住啊，一直都在别处养着呢。”
“那个，老弟啊，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那虎皮匀我一张，哥再给你添点钱也中。”
宋晨对这张虎皮早有想法，给是不可能给他的。
“这虎皮我早预定出去了，但既然庞大哥开了口，等我下次进山帮你寻摸点别的皮子，一样暖和的。”
庞大海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先拱手道谢：“那就费心帮忙找找了。”
宋晨点头应下，说：“庞大哥留步吧。”
带着赵大牛快步离开混子街，直奔旅社去了。
一路上宋晨一言不发，连赵大牛都浑身紧绷着，警惕周围，死死捂着怀里的包袱，一直进了旅社房间才松了口气。
赵大牛一屁股坐在木板床上，刚要把包袱卸下来，就被宋晨按住。
站在窗口往外看看，旅社门口的路灯十盏有八盏都不亮，影影绰绰的看不清什么。
赵大牛见他这样子，吓到有些磕巴：“咋，咋了哥？”
宋晨收回视线，拉上窗帘，说：“没啥事，你把钱放哪了？”
赵大牛嘿嘿一笑，从裤裆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码着纸币，有同善堂的也有混子街的。
宋晨扶额无奈道：“你藏裤裆里，那你一路捂着胸口干嘛？”
赵大牛挠挠头憨笑道：“这不转移注意力嘛，我总不能一直抠着裤裆吧。”
宋晨点了点钱，这一趟下来入手七千五百块钱，还有同善堂寄卖的那些虎骨没入账。
想来按照章宪民的尿性，那些虎骨得远远高于现价。
这一只老虎净挣近万块，赶上一个村子多少年的收成了。
他从中数了七百五十块钱放到赵大牛面前。
“之前说好了，东西卖出去分你一成，这是七百五，你查查。”
赵大牛腾地一下站起来，连连摆手晃头：“不不不，这咋能行，我就跟着上了趟山，不能拿这么多！”
宋晨掰着他手，硬塞进去：“要不是你耳朵好使，我根本打不着老虎，挣不了这些钱。”
“你拿着自己留起来，也别跟别人说，以后能单独出来过的时候，就用这个起两间房子，有个安身的地方。”
“大牛，你帮我做生意，我给你钱，这都是你应得的。”
赵大牛只觉得手心滚烫，心里也滚烫，呶着嘴说不出话。
眨眨眼睛，将近一米九的东北壮汉，水灵灵的哭了出来，抱着钱又抱着宋晨，一顿嚎啕。
“哥！除了我娘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你都是为我打算的，你是个大好人！”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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