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进行到这步，大家基本都明白了，这价格最高也就跟京市一样了。
想奇货可居要一笔大的，眼前这个年轻人也不是好糊弄的。
宋晨卡着价格，但也不会卡的太死，多出来的三头二百，随便他们怎么往厂里报。
反正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没必要单独拿出来说。
今天桌上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听话听音，也都明白宋晨的意思。
只剩水泥厂的曹阳没说话，宋晨向他举杯致意，也不追问他有没有车，随便唠什么话题，让酒桌上的氛围从谈价变成闲聊。
宋晨看着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但里子藏着一个经过大风大浪的灵魂。
领先几十年的眼界，甭管赵明光他们说什么话题，都能从容不迫的接上话。
金融也好，产业也罢，连歌舞美食说起来都能滔滔不绝。
让这些在吉康县自认有些地位的科长们，对宋晨的认知都上了一个台阶。
酒足饭饱，赵明光一开始是奔着刘长胜的面子来的。
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拉着宋晨的手叫老弟了，那叫一个亲热。
宋晨笑呵呵的站起来，掀开桌布，从下面掏出三个袋子，没有商标没有图案，看着就是普普通通的袋子。
“这是老弟的一点心意，不算什么贵重物品，就是两瓶酒一条烟，拿回去打打牙祭。”
宋晨嘿嘿一笑，这袋子是仿照后来的茅子做的，尺寸都一模一样。
两瓶酒少了点，三瓶酒又放不下，但两瓶酒加上一条烟就刚刚好。
底下还用一个信封把高度找平，看着不起眼，但里边全是好货。
宋晨凑得进了点，低声说：“知道大家都是要回厂子的，这上边的商标我都提前处理掉了，随便拎着，保准别人看不出来。”
赵明光笑着点点他：“老刘说你脑子活络，我看真是没说错。”
李正也拎着袋子附和道：“不但活络，还挺细心，看看这，连商标这种事都考虑到了。”
说着，李正拍拍他肩膀，说：“明儿上我那去，我给你开条子，交了钱就把车提走吧。”
宋晨一口答应下来，将赵明光和李正送出饭店，在门口又寒暄了几句。
他看看四周，就在街对面看见王白山领着他大女婿，哆哆嗦嗦的站在那。
根本不用多想，那张脸上指不定多愤恨呢。
宋晨特意跟几人多聊了一会，将这宾主尽欢的氛围展示的淋漓尽致。
王白山本来对宋晨那是半拉眼珠子看不上，根本不将这顿饭放在眼里，就等着赵明光出来好接着努努力。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三个多小时，站的腿都麻了。
终于看见人了，竟然还是这么和谐的氛围，那言谈举止一看就知道，不止赵明光，所有人都对宋晨特别满意。
一时间恨不得将眼珠子瞪出来，把宋晨大卸八块才好。
大女婿沈伟抱着肩膀，不耐烦的说：“爸，咱还等吗？”
在外边站了这么久他早就想走了，赵明光跟他是一个农机厂的同事，今天事情没办成，一点面子都没给，沈伟面上无光，更闹心了。
王白山把手里的礼盒一摔，骂了一句：“小比崽子，有点能耐就不知道几斤几两了！”
“还等什么等，没用的东西，能指望上你啥，都不够丢人现眼的！”
说完也不管沈伟是什么表情，转身就走。
宋晨的余光一直关注着那边，还以为王白山多有刚呢，竟然转身就走了。
他轻轻撇撇嘴，收回视线，看着最后一个还没走的水泥厂科长曹阳，唇边带笑：“曹科长今天吃的还尽兴吗？”
曹阳在饭桌上一直都没提车的事，现在才开口。
“看着你啊，我就想到我年轻的时候，哪有你这个本事，又是买车又是做生意的，真是年轻有为。”
宋晨谦虚几句，转而说：“今天我看曹科长兴致不高，等有机会我单独请您吃个便饭，不然我这个做东的可真是招待不周了。”
曹阳往前凑了两步，说：“我兴致是很高的，只是我看那两位手上都有货，我跟他们说不到一起去，索性没开口。”
宋晨其实在饭桌上就看出来，这个曹阳看似不关心买车的事，实际上那耳朵竖的高着呢，心里指定另有算盘。
“那您的意思是？”
曹阳伸出手比划一个八，说：“我手里有一辆八成新的，你看看要不要？”
“这八成新的质量可比他们那三五成的好多了，保准你开的舒服。”
宋晨看他这偷偷摸摸的样子，一听八成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种物资全靠批条子调配的时代，八成新的大解放那跟崭新的没啥区别，远远不到要折旧变卖的程度。
这跟在赵明光和李正手里买二手车性质截然不同，要真是买了这辆车，那就叫倒卖公产，被查出来是要蹲监狱的。
宋晨暗自思量，这曹阳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还有这个胆子。
吉康县拢共没有多大，这车只要一上路，保不准啥时候就被哪个眼尖的看出来，这种火坑，宋晨可不会跳。
他仍旧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只是眼神里的温度降了下来。
“实不相瞒，刚才在酒桌上已经跟赵科长和李科长定了。”
“您那八成新的车，老弟摸着良心也不敢让您亏本啊，少说也得卖上七八千，那就实在是倒腾不开了。”
“这好东西老弟我眼馋，但是兜里不富裕了，实在是没办法。”
曹阳一听这话，好家伙能卖七八千，眼神更热切了。
“要不了那么高，你要实在想要，我给你便宜点，六千就让你提走。”
宋晨心里冷哼，六千快让他买个随时会炸的雷，这简直就是哄傻子呢。
“这六千也不是小数目了，您见谅，老弟实在周转不开。”
“我那两个铺子买下来再装修，人工，进货可都是海水似的钱花出去，着实是没辙了。”
“这样吧，您好心要帮我一回，是老弟差事儿了，改天有机会我请您喝酒，咱买卖不成仁义在，别坏了情分。”
曹阳不死心，又在门口跟他掰扯了好一会。
宋晨主打一个太极对话，没用的说了一大堆，就是不松口。
曹阳也只能拎着袋子灰溜溜的走了，还谨慎的观察着周围，才快步离开。
宋晨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进去看见指挥服务员收拾桌子的刘长胜。
他还提醒了一句：“刘大哥，这曹阳不是正经路子上的人，往后您多注意点，可别让他套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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