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晨慢条斯理的吃着面条，一碗面很快就见了底。
“怕啥啊，我说能赚回来肯定就能。”
他知道贷款这个名词在当下，是陌生且有些令人恐惧的存在。
三间店铺抵押给银行，在众人眼中跟送出去没啥区别。
他也不过多解释，反正心里有数，到最后这些都还是他的。
赵大牛心里没底，一向爱吃的面条也味同嚼蜡，他认定宋晨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危机。
默默吃完面，到前台退了房，拉着宋晨就走。
宋晨刚吃完，肚子还撑着呢，被他一拽，差点吐出来。
“干啥去啊？”
赵大牛闷着头拽着他就走，一路到了火车站，二话不说就买票。
宋晨拉着他说：“这就回吉康县？你咋地了说话啊！”
赵大牛买完票，到候车室坐下，看着他深沉的说：“哥，回家去，我给你拿钱。”
“就算有啥事你也别担心，我的钱全都给你用！”
“咱犯不上把店都卖了。”
宋晨一听哭笑不得，他知道赵大牛对贷款的意义理解不上去，也不多解释，只是让他稳稳当当的坐下。
他看看周围，降低了声音，说：“我需要钱，不是店出了问题，是为了以后跟王白山打擂台的。”
“王家在县里树大根深，百货行业压的货款又多，我要跟他掰手腕，必须有强大的资金链支持。”
赵大牛似懂非懂的说：“那食品厂和山货店一直都是盈利的啊？干啥非得在银行借钱？”
宋晨耐心的解释道：“可那些盈利还要承担本身的进货，日常维护，连车队的各项支出都要算在里边。”
“现在看确实没问题，但要想连同云客来的货款一起解决，只靠那些是不够的。”
“其中风险太大，稍有不慎，资金链就会崩盘，到时候王白山绝不会给我一丝一毫起死回生的机会。”
“现在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明白了吗？”
赵大牛转着眼珠子，想了好一会，才点头：“都是因为王白山呗！”
“这狗娘养的，专跟咱们对着干，不但逼得连老婆孩子都送走，现在连店都卖了！”
“要是他落到老子手里，我非弄死他不可！”
宋晨拍拍他肩膀，原本想在吉市歇一晚，但赵大牛风风火火的都买完票了，也只能当天再赶回去。
云客来的装修进度不慢，但宋晨的要求高，所以还得一段时间。
正好能等着贷款下来，把货都进齐全了，开业那天就是跟王白山正式宣战的时候。
说起进货，阮芳这两天急的火上房，嘴角起了两三个大水泡。
见了宋晨就唉声叹气：“老板，这是进货单，您看看吧。”
宋晨越看眉毛夹的越深：“怎么回事？这都多少天了，就这么几样？”
阮芳叹着气，摸了摸嘴角的水泡，忍着丝丝拉拉的疼。
“之前跟云客来有过合作的厂家，沈援聪都一一找过了，但对方要么是要价太高，要么就是拒绝订单。”
“就上面这几样，还是我和沈援聪好不容易谈下来的，都是本地厂家，多少看着几分情面，就算这样，每个品类进价都高了一分钱。”
宋晨指腹捻着单子，看了半晌，说：“这上边都是些油盐酱醋，那其他品类呢？”
“日化五金，还有工业品啥的，一样都没有？”
阮芳无奈的摇了摇头：“工业品在本地的厂家很少，即便有一两家，也跟福满百货签了指定供货合同，根本不搭理咱们。”
“而且有些东西，现在还属于集中分配阶段，没有上边的批条根本拿不到货。”
“福满百货之所以能开起来，就是因为他拿着批条，东西比供销社还全，大家都爱往那边去。”
宋晨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这王白山的能力不是吹出来的，这方面他确实比自己影响深。
估计有些厂家不给云客来供货，就是有王白山的授意。
一家百货商店没有货，那还开个屁了！
王白山就是自信这一点，手里掐着货源不放，是要把他接手的云客来，憋死在萌芽里啊。
宋晨挥了挥手说：“我想想，你先忙去吧。”
现在有两个难题，一个是进货厂家，一个是上边的批条。
头一个难题，有两种解决办法，头一个，就是抬高进货成本。
商人逐利，只要他给的价格够高，就不怕厂家不松口，毕竟有钱不赚王八蛋。
但这样一来，他的成本就会无限增加，如果被王白山洞悉了，再授意厂家拔高价格，那真是还没开张就要掏空家底，完全就是赔本生意。
宋晨坐在书桌前给钢笔抽墨水，慢悠悠的梳理头绪。
但如果规避开王白山的势力范围呢？
那就先要拿到王白山供货商的名单，宋晨再从中筛选一遍。
能笼络的就笼络，笼络不到的就避开，哪怕厂家远一点，算上运输成本，也比第一个办法节省很多。
至少这一条，就不会被王白山卡住脖子。
宋晨在纸上理清脉络，等一张纸写完，这个问题就大致有了办法。
剩下的，最重要的就是上级批条了，这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行，没有那个人脉，根本连边都碰不到。
这个问题可比进货厂家严峻多了，如果没有这张条子，那在产品种类上，云客来就已经输了一城。
宋晨看外边天色将暗，在桌上写了一张纸条，叠好抓进手心就出门了。
河昌街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的，手里都拎着一个布袋子，沿街的小贩和商铺都纷纷叫卖。
宋晨靠在福满百货对面的路灯下，头顶的光正好将他的帽檐照出阴影，遮住大半张脸。
看着从百货出来的一个人影，宋晨招手叫来一个小孩，给他塞了一块钱，说：“把这张纸条给那个穿红裙子的阿姨送去。”
小孩乐的见牙不见眼，蹦蹦跳跳的就往对面去，塞进那女人手心，往对面指了指。
宋晨摘下帽子示意，然后转身离开。
红裙子的女人正是刚刚下班的王爱兰，她看见一街之隔的宋晨，瞳孔微缩，掌心的纸条瞬间氤出一层汗。
走到没人的角落，打开纸条一看。
“晚六点，山货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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