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胥噙下眸光，未有应答。
“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是不是阿凝方才同你说什么了？”
贺繁州仔细端详他神色道。
谢沉胥心里想什么，极少有人能看得出来，不过与他交心久了，贺繁州发觉还是能寻出些痕迹。
“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
半晌后，他抬眸幽声道。
“那倒是，我也想不到自己有一日会当上这燕齐的帝君。”
贺繁州笑了笑，半是感慨半是自嘲。
再与他交谈几句后，谢沉胥转身出了御书房。
盯着眼前刚下过一场秋雨的皇宫，宫墙青瓦被雨水冲刷得很是干净，可谢沉胥却是心绪复杂。
他抬起步伐，一步步走下玉石台阶。
以前总觉得要完成谢昀的遗愿，扶持魏向贤登上皇位，如今他真的当上北椋的皇帝，谢沉胥的心里却不觉痛快。
但如今的北椋，的确需要安定下来，再也经不起任何战乱纷争。
若是闹得四分五裂，定然也不是谢昀所想看到的。
彼时的谢沉胥很想有人告诉他，他到底有没有做错？
城西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内，芍药将今日打探回来的消息悉数告诉章华。
“他与那女子十分亲热？”
章华光是听到这几个字，已觉心口涌上阵怒气。
“嗯，奴婢没有看错，他还亲自将那女子送回府。”
芍药嗫嚅道。
“本宫救了他的命，也不见他对本宫有过那般的态度，想来这女子与他交情匪浅，明日去打听清楚那女子的身份——”
章华气得攥紧十指。
“奴婢明白！”
芍药应声后，像是又想起些话，赶忙道：“公主，上回谢世子能从西晋都城逃走，奴婢总觉得是有人在救他，莫非就是这位姑娘？”
依谢沉胥的性子，不是他信任的人他绝不会冒然跟走。
章华听后，非但未觉得震惊，反而冷哼道：“这一点本宫早就想到了，他那时候记忆丧失，若是没有人在背后相帮，不会这么顺利想起来。若真同那贱蹄子有关系，本宫不会放过她——”
当初发生的事渐渐浮出水面，章华眼中满是阴毒之色。
“奴婢会尽快打听清楚。”
她这副神色让芍药害怕，未免惹火上身，芍药紧忙退了出去。
章华盯着眼前跳跃的烛光，眼中狠厉更浓。
从小到大，章聿都宠着她，她想嫁的也只有谢沉胥一个，若是得不到他，她不介意将他毁了——
这一点，她与赵玉瓒不同。
隔日，芍药伺候她起身后，早早便装扮好要出门。
章华昨日歇了一整日，也歇够了，干脆开口道：“我同你一道去。”
她倒是想看看，是哪家的姑娘能有那样的本事。
好巧不巧，俩人刚从客房内出来，便听到楼下前来用膳的几个女子在讨论昨日新帝派人到护国公府上赐婚的事。
“听说是给掌司大人和江家的六姑娘赐婚呢。”
“俩人平日看着无甚往来，倒是让那六姑娘捡了便宜。”
其中两个女子还一脸愤愤不平道。
“谁说不是呢？论姿色和才情，那六姑娘哪一点儿比得上我了？”
另一个坐在主位上的女子，大抵是身份要比那两个要高些，竟生出几分傲气来。
听得章华眉头紧蹙，看那三个女子，长相平平，气质平平，何况来这种地方用膳，能是什么名门世家出来的女儿，竟还妄想同谢沉胥攀扯上关系。
若非是赶着去打听她们口中所言的江家六姑娘，章华非叫她们吃些苦头不可。
“公主，咱们赶紧走吧。”
芍药适时地提醒她。
章华狠狠剜了那三个女子一眼，才走出客栈。
“她们所言的江家，似乎是燕齐武将出身的护国公府。”
江尧年在沙场上的名声，不仅在燕齐盛传，在西晋也流传很广。
章华只知道他们是武将出身，若说燕齐还有哪一户江家能比得过江尧年这一户的，章华倒是没听说过。
“奴婢去问问。”
芍药走到前边去问摆摊的小贩，给了他锭银子后问他护国公府怎么走。
那小贩见到银子两眼直冒金光，急忙给她指了条路。
芍药顺着小贩说的路赶车，来到护国公府外。
府门口果真开始挂起喜庆的红灯笼。
这个时候不过年不过节的，好端端地府门口挂起红灯笼，摆明是要办喜事。
章华盯着喜庆的府门，暗自咬牙道：“才回来多久，就急着要同别的女子成亲，本宫倒要看看，你这门亲事能不能搬得了？！”
话毕，她冷冷合上车窗。
“公主，有人出来了——”
快到晌午时，盯了好几个时辰的芍药忽然开口道。
随即，车窗被章华打开一角。
“昨日你见到的可是她？”
她盯着前面挽着手快要走上马车的两个女子。
“嗯，穿着紫菱绸缎裙的那位便是。”
芍药让她看向那穿着紫色衣裙，身段曼妙的女子。
“跟上她们——”
眼看着马车要走，她沉声吩咐芍药。
“嗯！”
芍药握紧手中缰绳，跟上江凝和裴清眉的马车。
“这嫁衣啊得好好选，女子这一生最看重的便是这一刻。”
前面的马车内，裴清眉握住江凝的手嘱咐道。
“有你帮我挑选，定然不会出错。”
江凝笑着夸赞她。
“那若是挑错了，你可别赖我。”
裴清眉借机戏弄她。
“那可不一定，嫂嫂也说了女子这一生最看重的便是这一刻，所以可不能选错。”
江凝挽着她的手，靠到她肩头上。
“好好好，谁叫我这么疼爱你呢。”
裴清眉笑着，摸摸她脑勺。
俩人有说有笑，直到入了布庄内，也没察觉到后面有人在跟着。
“看来是来挑嫁衣来了。”
见到眼前的布庄，章华看出她们的来意。
“公主，要不要跟进去？”
芍药问她。
“先别急。”
章华按捺下芍药的心思。
主仆俩人在外面等了两个时辰后，才见江凝和裴清眉从里面走出来。
待她们走远，章华和芍药走入布庄，询问那布庄掌柜江凝挑中的是哪一件嫁衣。
原先那掌柜嘴巴还算硬，给了他一袋银两后便指向店内最上乘的一件百鸟朝凤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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