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一家高级餐厅，雅间。
林深时推门进来，张子敬立即起身相迎。
“林总，久仰大名！”张子敬伸出手，笑得像个好人，好像现在浮光闹得沸沸扬扬的闵真真罢演事件，跟他一点关系似的。
林深时笑了笑：“张总才是大名鼎鼎！”
两人笑得虚伪，分宾主而坐。
张子敬倒上茶，开门见山道：“不知道林总今天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林深时笑道：“张总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自然是为了闵真真违约拒演《岁月如歌》的事！”
张子敬挑眉一笑。
“看来网上传的没错，林总和闵真真，还真是青梅竹马、情深义重啊！”
“青梅竹马勉强算，情深义重可就扯远了！”
“为了一个已经分手多年的青梅竹马，大费周章约我出来，帮她收拾烂摊子……”
张子敬笑出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林总都做到这地步了，还不算情深义重吗？”
林深时清淡一笑，并不解释。
“明人不说暗话，张总既然清楚我的来意，不如说说，要怎么才能同意闵真真退出《岁月如歌》项目！”
“林总，你这就是为难我了！”
张子敬一脸很沉重的样子，“其实我跟真真没什么过节，她但凡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也不会非要逼着她出演。可现在，她什么也不解释，就说要退出，这不是当着全公司的面给我难堪吗？我这新官上任，本就人心不稳，上上下下都等着看我出丑闹笑话，真真罢演这件事不处理好了，我就真成了个笑话了……”
张子敬虚头巴脑说了一大堆。
林深时听明白了，无非是故弄玄虚、夸大其词，明明是自己设的圈套，却说得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中心思想其实就一个——得加钱！
林深时笑了笑，不说话，就等着他露出最后的筹码。
张子敬吃惊于这个年轻人的淡定程度，莫名有些道心不稳。
不过转念一想。
自信这一局毫无破绽，自己稳赢。
于是便道：“林总，既然你百忙之中还能拨冗约见，我也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不过我现在的难处，你也是知道的，除非我能在短时间内，为浮光带来更高的收益，否则很难堵住悠悠众口！
“我想来想去，短时间内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林总肯赏脸，把《射雕》《神雕》的独播权签给浮光。
“这两个项目现在是影视市场最受关注的剧集，如果我能拿下独播权，浮光影视总经理的位置也就算彻底坐稳了，闵真真的事情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事了！”
张子敬一边说，一边观察林深时的反应。
见他脸色始终没什么变化，他心里也慢慢没底，又忙道：“林总，你放心，虽然咱俩是因为闵真真的事才坐在这里，但一码归一码，双雕项目的版权费，浮光绝对拿出最大的诚意，绝不让林总吃亏！”
林深时这才轻声一笑，似无奈，又似不屑。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妨听听，张总的诚意！”他道。
张子敬抿了抿嘴。
商业谈判，总有这个打心理战的过程！
他自认是这方面的老手，如今又全然占据上风，应该更稳操胜券才对。
可不知为何，看着对面云淡风轻的林深时，他莫名觉得很没底。
稳了稳心神，他道：“2.4个亿，这是浮光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
张子敬还有后话，打算诉诉苦，让自己的这个价格听起来更合理。
然而林深时却没让他说出来。
直接轻蔑一笑，打断了他。
2.4个亿？
这两部剧光投资，就去了2个亿好吧，而且这还是夸父运筹得当，两剧一起拍节省了大量资金的前提下。
如果分开拍摄，以林深时对剧集质量的要求，光拍摄成本就不止2.4亿了！
现在是闹哪样？
我给自己公司省下的成本，成你们的谈判筹码了？
“张总，你是在开玩笑吗？”他直接反问。
“这话怎么说的，我……”
“张总，你一早就知道，曾可儿是闵真真老爸养的小三，对吧？”
林深时直接扔出底牌。
张子敬愣了愣，没想到话题切换得这么快，而且还如此狠辣。
他顿时有一种底裤被人掀开的窘迫。
“什么？你说什么？！”
他立即震惊起来。
演技浮夸，让林深时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要么说专业的事得让专业的人干呢，张子敬虽说在影视行业待了快二十年，但毕竟只是幕后，不是演员。
这“震惊”演的，太浮夸了！
林深时都想给他开堂课，教他怎么调动情绪、控制表情，以让自己的表现像是下意识的反应了。
“张总，还演呢？”
“林总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啊……”
“曾可儿在蜜桃待了四年，只出演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此后就一直处于闲置状态！”
林深时笑道，“张总要真是看好她，有心栽培，怎么在蜜桃期间不见你给她资源，反倒是从蜜桃离职了，那么多心腹一个都没带，偏偏带了这么个没名气、没热度、年纪大、长相还很一般的曾可儿过来……”
说到最后，林深时已经笑得都有些冷嘲了。
“张总，你觉得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
张子敬默了默。
顷刻间，谦恭的表情里凝练出狠辣，随即便阴沉地笑了起来。
“林总果然是聪明人，难怪能在短短一年时间，把夸父传媒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做到如今四大都抢着合作的规模……”张子敬半真心半妒忌道。
林深时挑了挑眉，笑着接受了这番恭维。
底牌揭开，再玩狼披羊皮那套就没意思了。
张子敬直接道：“没错，曾可儿的身份，我的确是一早就发现了，特意带到浮光的！”
“张总真是煞费苦心，为了拿捏我，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设了这么复杂的一个局！”
“没办法！”
张子敬两手一摊，笑道，“我不像林总，才华横溢，轻轻松松就能拿出那么多优秀的新歌和剧本。像我这种资质平庸的人，想在这一行做出点成绩，只能开动脑筋！”
林深时都笑了。
好好好，管耍阴招叫开动脑筋是吧？那我以后可就管自己叫博爱了啊！
“林总，我承认自己这次设局，是有点卑鄙，但我是诚心想交林总这个朋友！”
张子敬笑道，“这样，我也不搞虚的了，直接把底牌亮给林总。两部剧2.8亿，这是我在浮光影视总经理的位置上，能启用的最大权限了。这个价格，我个人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够有诚意了吧？”
林深时眼神亮了亮。
2.8亿，这个价格还算顺眼。
两部剧公司净赚8000万，作为一家成立一年的新公司，这个成绩已经非常不错了。
林深时按理应该满足。
但……他天生胃口大，喝水论桶炫，老婆半打起！
8000万？
不好意思，一个小目标以下，根本看不上！
“张总，我要是不答应，你预备怎么办呢？”林深时笑道。
张子敬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阴狠起来。
“那我只能公事公办，让闵真真赔钱了！”
“请便吧！”
“？？？”
张子敬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深时，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违约金1个亿啊！”
“没事，反正不是我掏钱！”
林深时轻松笑道，“这事说到底，是闵真真老爸惹出来的。她赔不起，自然会让他爹赔，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这个前男友兼发小来赔吧？”
张子敬人都傻了！
好半天，才回过神，直冲他竖大拇指！
好好好，硬茬啊，你小子够狠！
“那我要是直接把闵家的家丑曝光呢，你也不替闵真真考虑吗？”他继续威胁。
“考虑什么？”
林深时越发笑容轻松，“出轨的是闵肇东，又不是闵真真。你曝光，网友无非吃顿瓜，对闵真真的口碑和人设又不会有什么影响……我需要替她考虑什么？”
张子敬瞠目结舌。
他本以为自己的心就够硬够狠了，没想到这厮比他还狠还硬！
闵真真好歹也跟他二十几年交情，就算分手了，至少也还是发小。可现在不管是经济损失也好，名誉威胁也罢，他竟然都能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果然拔吊无情，牛人啊！
张子敬懵逼之际，林深时直接反将一军：“张总与其在这儿威胁我，还不如想想现在事情闹这么大，自己该怎么收场！”
张子敬愣了愣。
“我怕什么？”
“你当然怕了！”林深时笑道，“曾可儿是被你带到浮光的，她和闵家的关系一旦曝光，所有人都会知道是你处心积虑在对付闵真真！那不管是合同违约，还是丑闻曝光，你都是唯一有可能的幕后黑手！”
林深时笑得越发平静：“闵真真‘综艺女王’的吸金能力不是盖的，这些年，为浮光至少创造了上亿收入，浮光对她也是寄予厚望的！现在可倒好，你这影视部总经理刚刚上任，就把公司的摇钱树给砍了，你猜猜，你这位置还能坐得稳吗？”
一番话说完，张子敬已是面如土色。
这些后果，他当然早就想到了，所以压根没想过要去曝光曾可儿的身份。
摆这一局，完全是吃定了闵真真害怕家丑败露，便会完全为他掌控，说动林深时接受浮光的合作。
可没想到。
闵真真是控制住了，林深时却滑不溜秋，根本握不住！
饭桌上，气氛顿时坠入冰点。
“既然林总完全没打算跟浮光合作，今天又为什么大费周章，特意约见呢？”张子敬问道。
“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林深时笑道，“我来，自然是想和张总交朋友！”
“哦？交朋友？”
张子敬嘴上客气，心里已经mmp了。
“那我听听，林总打算怎么跟我交朋友？”
“简单！”
林深时笑道，“张总想买下《射雕》《神雕》的独播权，无非是新官上任，想赶紧做出业绩，以坐稳自己这个总经理的位置！”
张子敬笑而不语。
心想你特么这不废话，要不然我还能是因为喜欢你，才非要抢到你两部剧的独播权吗？
“其实张总想做出业绩，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说实在的，张总花两个多亿买下两部剧的独播权，这事其实风险挺大的！”
林深时笑道，“《射雕》《神雕》现在热度很高，这不假。但热度不等于质量，更不等于口碑！张总在这一行这么多年，那种播出前炒得热火朝天，播出后崩得一塌糊涂的影视剧，难道见得还少吗？”
张子敬沉默了——他确实见了不少。
林深时笑道：“实不相瞒，作为双雕项目的主创，连我都不敢保证这两部剧播出后一定能火，张总怎么就能保证这2.8亿花出去，一定能回本甚至创收呢？”
张子敬彻底无话了。
其实他心里清楚，抢购双雕独播权这事，本身就是兵行险招。
虽然有《倚天屠龙记》的成功案例在前，《双雕》大概率会爆，扑的可能性很小。
但概率小，并不代表没有！
《倚天》是蜜桃操刀、薄义山坐镇，能火很正常！
而《双雕》脱离了蜜桃的掌控，完全由夸父这家小公司运作，这本身就为剧集的质量是否可靠，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到这剧真的播出，谁也不敢保证一定能红！
包括张子敬他自己！
沉默半晌，他终于开口：“林总铁了心不想和浮光合作，我已经明白，现在也不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如开门见山，说说你打算怎么跟我交朋友！”
“简单！梁艺纯，张总知道吧？”
“当然！”张子敬一脸疑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到她。
“她正打算在内地开个人的首轮巡回演唱会，已经把演唱会事宜全权委托给了浮光！”
“嗯，然后呢？”
“她委托我，给她写了三首新歌！”
“……”
张子敬眉头一挑，有点明白了！
他虽然是影视圈的人，但音乐界的事，多少也知道一些。
要问现在内地音乐圈，商业价值最高的歌手是谁。
答案完全没有悬念——林深时！
论经典作品数量、音乐奖项厚度、演唱会及其他方面实绩，林深时都绝不是音乐圈最牛逼的！
但，在这个天王老去、众星陨落的年代。
一年拿出二十多首大爆作品的林深时，就是最强的！
毕竟，这可是以一己之力，将千年老二恒星拉到了能和浮光音乐平起平坐地位的男人！
他写的歌，含金量有多高，完全不用怀疑！
一首写给演员叶梦的《夏天的风》，都能狂揽2000万下载量。
梁艺纯作为拿到《主题歌谣季》年度歌王称号的实力派女歌手，和林深时强强联合，三首歌……这含金量之高，完全不输于《射雕》《神雕》两部热剧！
浮光是音乐起家。
不论什么时候，音乐产业都是重中之重。
更别提，现在音乐巨头的位置已然不保，那么收复失地便是第一要务！
跟抢夺音乐市场份额比起来，浮光影视能否发展，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这一点，张子敬也有清醒的认知。
所以林深时一提到这个，他的眼神便立马亮了起来——这确实是个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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