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肩头汩汩涌出的鲜血，柏空楦瞪圆了双眼。
哪怕血月虎的口中依旧有涎水滴落，他也完全顾不上了。
伸手撤掉被长剑划破的衣袖，就看到一条暗绿色细线，在皮肤下快速蔓延。
只是一个眨眼，那条细线便已经扩散到整条手臂。
眼见噬骨九麟散深入体肤，柏空楦豁然抬头，用满是仇恨的目光，死死盯住沈千机。
“小崽子，你这么做，想过后果吗？”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初时那般从容不迫，仙风道骨？
整个面孔在恐惧和怒火下，已经完全扭曲，目光中的滔天恨意丝毫不加掩饰。
沈千机轻声一笑。
“怎么？刚刚那副温厚的语气哪去了？”
“是不是这剑刃上的东西，让你十分紧张？”
“何必如此生气，你拿出解药，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柏空楦嘶吼道：“噬骨九麟散何来解药！”
听到这话，擂台左右守卫齐齐后退一步，眼神震惊地看向沈千机手中的紫霜青锋！
噬骨九麟散！
这奇毒的大名，哪个武夫不知其大名？！
想不到，这柏空楦竟然在灵器上涂抹此物，心肠何其歹毒？
沈千机心头也是悚然一惊！
想不到这孙家为了除掉自己，竟然找出如此凶残剧毒，当真该杀！
目光中带着森然寒意，望向孙曼云所处的包间。
“孙曼云，你们孙家一向自诩名门，可却做出这等卑劣之举。”
将手中紫霜青锋高高举起。
“如今人证物证齐在，你们还有何话说？”
眼见大势已去，孙曼云扶住看台围栏，狠狠咬牙。
“鬼面生，你莫要得意，这次侥幸不死，可还有下一次。”
“孙家人和你不死不休！”
说完一甩衣袖，转身看向一同前来的其余几家。
“我们走！”
一群人灰溜溜离开包间，快步离开武馆。
此时，孤身留在擂台上的柏空楦傻眼了。
他一时心急，那噬骨九麟散的大名脱口而出，现在孙家人离场，独独把他留在此地，分明是将他彻底遗弃。
原本若只是不慎泄露底细，孙家看在他卷风境七品实力的份上，也许还会保下他继续为孙家效命。
但他现下身中剧毒，今后就只能做一介凡夫，若是再敢动用修为，药效便会立时发作，短短十几日，便会取他性命。
没了修为傍身，他这年逾六十的老头，对孙家还有何用处？
即便他现在知晓孙家暗地里的勾当，可布局展开在即，他敢吐露实情，一旦孙家大事达成，到时岂能善罢甘休？
所以孙曼云必是算准了自己不敢出卖孙家，所以才会如此无情地将他抛弃。
柏空楦想明其中原委，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绝望，原本精神矍铄的他，如同被抽干了气的皮球，迅速灰败下去。
看着柏空楦凄惨景象，沈千机毫无怜悯之意。
指间戒指一亮，紫霜青锋霎时间被收起。
语气冰冷地对着柏空楦说道：“你这一身卷风境七品修为，今后再无用武之地。”
“眼下孙家彻底将你丢弃，之前积累下的仇家，定然不会放过这等良机。”
“就算我不杀你，也会有人愿意替我代劳。”
“柏空楦，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就自求多福吧。”
话一说完，沈千机潇洒转身，迈步走下擂台。
当他走向武馆出口，途经的守卫纷纷后退回避，全然不敢靠近半分。
直到沈千机的身影离开武馆，这些守卫才长舒一口大气。
而在观战席上，稀稀落落的人群直到此刻才开始议论纷纷。
一些听过噬骨九麟散传闻的看客，将道听途说得来的小道消息，夸大无数倍，对着身周不明所以的好友亲朋吹嘘一番。
这一下，所有人都是哗然一片，对孙家所行恶事，纷纷表示不耻，义正严词地声讨起来。
没过一天时间，整件事就在长洲内疯传。
但凡经过孙家大宅的狱间城百姓，都会暗地里指指点点。
这让孙家门人既气愤又羞愧。
一夕之间，原本风评尚可的孙家，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孙府大宅内，几位当家齐聚在正厅，愁眉不展。
孙曼云在房中来回踱步，面色之中尽显烦躁。
段延桢小心翼翼看着几人的面色，心中冷笑连连。
剑锋涂毒，暗害斗师，想不到孙家竟会出此昏招！
不过这样也好。
孙家如今名声受损，狱间城内抨击不断。
想来其余两家必定不愿再被其牵连，裂痕只会不断扩大。
局面已经不可挽回，想必之后收拾残局，会轻松许多。
此时，孙曼云停下脚步。
“诸位，我孙家已然用尽手段，可仍旧没能了结那鬼面生的性命。”
“如今局面已是危若累卵，你们谁家能派出斗师，前去解决此人？”
陈泰然偷眼斜瞟，默不作声。
段延桢叹了口气。
“孙家主，您应该清楚，我们段家实力委实有限。”
“如今你们三家都拿不下此人，我段家就更没实力应下此事了。”
孙曼云急迫道：“就算如此，也总该尽力一试才对。”
“现在大事将起，此人必不能留。”
见孙曼云还在摇唇鼓舌，甘杰缓缓起身。
“孙家主，我现在很怀疑咱们还有没有推翻地藏王的实力。”
“眼下各家门下斗师，听到鬼面生的名头，皆是深惧不已，根本无人肯登擂出战。”
“而且我还听说，有人在暗中拉拢斗师，转投其门下。”
“若继续施压下去，难保斗师为求自保，弃各家而去。”
“我看还是服软认输了吧。”
闻听甘杰想要求和，三家顿时面色大变，纷纷出言相劝。
尤其是孙曼云，心神更是为之一紧！
这甘杰老儿最终还是要临阵退缩？
这可是大大的不妙！
虽说甘家实力不及孙、陈二家，可他们却是熟知其中内情。
万一把即将实施的计划透露给那鬼面生，岂非要功亏一篑？
绝对不行！
既然甘杰想要反水，那说不得，这甘家就已经不能再留。
此刻，孙曼云表现出了极为高超的情绪掌控。
就见她面上带着三分惊讶，三分愤怒，还有四分不解。
“甘家主，为何棋局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胜负犹未可知，你怎就想要投子认输？”
“我知你担忧独子安危，我看不如这样，让我孙家再尝试最后一次。”
“假使到时确定事不可为，那你再前去求和，也犹未为晚，你看如何？”
甘杰沉着脸，微微点头。
“既然孙家主如此说，那老夫就再等上几天，希望孙家能成就好事。”
一场讨论，最终没有做出任何决意，就这般草草收场。
孙曼云带着凝重神色，将三位家主送出孙家大宅。
待到她返回正厅，面色已是阴霾一片。
沉声对大管家孙高轩吩咐道：“去。”
“把蒲宣纪、张志东、还有赵成陆喊来。”
“我有事交代他们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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