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妩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陆璟朔收回目光，语气缓和了些：“自然不是直截了当地问，找个由头问问便是。你放心……”
他顿了顿，“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皇上赐下的人，我不会让她们缺胳膊少腿的。”
“……”
桃妩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
陆璟朔见她神色担忧，又补充道：“此事交给我便是。你只需安心等结果。”
桃妩点点头。
这的确不是她应该管的事。
现在——
她最应该做的是对付二房那边。
居然敢三番四次对老太太下手，简直可恶。
出了书房。
桃妩唤来蓝田：“你去长风院，告诉月盈，就说我想见她。”
蓝田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回来复命：“月盈姑娘说请您给她两天时间。”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两人之间已经有默契。
想来，月盈是查到了些什么。
两日后，月盈如约而至。
她神色凝重，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囊，递给桃妩：“这段时日，我把能查到的都查清楚了。”
桃妩接过锦囊，里面装着几张纸笺。
她仔细展开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二房给老太太下的毒，是从城南一个游方郎中那里买来的。
那郎中专门给富贵人家配药，暗地里却干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位郎中姓赵，外号叫赵半仙。”
月盈低声道，“他给二房配的是一味慢性毒药，每日服用一点，日积月累便会让人精神恍惚，渐渐痴呆。
若不是仔细查验，根本查不出来。”
月盈又道：“我找到了给二房牵线搭桥的人。是城南杏花巷的王婆子，她专门给人牵线做这些勾当。
我让人去打探，发现王婆子和二房的丫鬟春柳来往密切。”
桃妩翻看着纸笺，只见上面详细记载了王婆子和春柳几次见面的时间地点，甚至连她们的对话内容都一一记录在案。
“最关键的是这个。”
月盈从怀中又取出一个小瓷瓶，“这就是那赵半仙配的毒药。我让人去买了一份，已经请大夫验过了。和你上次送来的药渣毒性完全相符。”
桃妩握着瓷瓶的手微微发抖。
这一切都指向二房，证据确凿，再无可狡辩。
不过——
桃妩看着月盈，“你查的，也太清楚了吧？”
不是她要怀疑月盈。
实在是，她一个通房丫头，无权无势，身边也没什么可用的人。
如果说，这是陆璟朔找木南去查的，那倒是可能，但月盈，哪有这个本事。
月盈也没因为桃妩的质疑而有所不满，大方承认，“你真聪明。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主要是查的事情太细致了。”
桃妩沉吟片刻，问道：“那……是谁帮你查的？”
月盈露出一丝笑意：“是我那个远房表哥，陈之复。”
桃妩心头一动。
这个人她自然知道，她那里还有他送的医书。
上次去拿书时还被陆璟朔误会，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你怎么……”桃妩有些不解。
月盈神色歉然：“抱歉，我也不是有意的。只是，你也知道我查事情比较麻烦，出门也不太方便。
二夫人那边我难以接近，只能知道个大概。
有一次出门调查时遇到了表哥，他听说了这事，就主动说要帮我。”
桃妩微微蹙眉。
月盈见状，连忙解释：“你放心，我那个表哥嘴巴很严的，不会说出去的。”
“你确定你那个表哥只是个采药的吗？”桃妩若有所思，“我总觉得他不简单。”
他送的那本医书上的方子，连太医看了都觉得精妙。
而且，这次查的事情又这么详尽周密，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采药人呢？
月盈想了想，道：“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表哥曾经失踪过几年。回来后就变得学问广博，见识不凡。
据说是有些奇遇。不过……”
她连忙补充，“我表哥为人很好，绝对没有恶意。以后，我尽量不麻烦他了，你别怪我。”
桃妩摇摇头：“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罢了。毕竟这种事情如果把外人牵扯进来，总归不太妥当。”
而且，是她想少了。
让月盈查二夫人的事，实在是为难别人了。
毕竟，一个主子，一个下人。
怎么可能会查到真正有用的东西呢？
桃妩将月盈给的证据交给陆璟朔，轻声问：“如果这些属实，不知大少爷打算如何安排，才能让二夫人彻底失势？”
陆璟朔看着她，目光深邃。
“怎么了？”桃妩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陆璟朔摇头，再次问道：“这些是月盈查到的？”
桃妩如实点点头：“是她表哥陈之复帮忙查的。”
毕竟，月盈能把这么完整的证据链查到是不可能的，她不管怎么说，陆璟朔也不会相信的。
陆璟朔眉头顿时皱起，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就是那个送你医书的男人？”
桃妩点点头，心虚地“嗯”了一声。
干嘛强调这个呀？
顿住，陆璟朔的脸色沉了下来。
“侯府之事，岂能与外人道！”
陆璟朔声音冷硬，语气带着几分叱责之意，“你这般轻率，若是走漏风声……”
桃妩见他发这么大火，心里委屈：“我也不想的。我本是想让月盈帮忙找些线索，谁知她表哥愿意帮忙。
人家都帮了，难道我要去骂他们多管闲事吗？”
“这个月盈办事如此不知轻重，以后不必再用她。”陆璟朔冷声道，继续责怪，“也是你用人不当。”
这话彻底点燃了桃妩的怒火。
在她看来，是自己找月盈帮忙，人家尽心尽力，她不感激就算了，怎能这样说？
“你这是什么话？”
桃妩气愤道，“是我拜托月盈的，她也不是故意的。”
陆璟朔冷哼一声：“你为一个下人与我顶嘴？”
“下人？”
桃妩冷笑，“是了，在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眼里，我们就是下人，连半分尊重都不配得。你们眼里，只有尊卑贵贱，从不问是非对错！”
话一出口，桃妩就后悔了。
她是现代人不假，但这个时代是在古代啊。
像她们这种通房啊，下人啊，生存本来就是依赖主子的。
若无主子庇护，连安身立命都是奢望。
是这些日子的顺遂，让她失了分寸。
可是看着陆璟朔阴沉的脸色，她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但——
“对不起……”
桃妩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歉意，“我……我太冲动了。”
她还是道歉了。
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错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没办法，没有那种为了尊严与主子抗争到底的勇气。
陆璟朔阴晴不定，之前的确给她几分体面，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一句话就翻脸无情。
在这个等级分明的时代，她一个通房丫头，又能如何呢？
就算再看不惯这些规矩，也只能忍气吞声。
毕竟她的性命都在别人掌握之中，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粉身碎骨。
思及此，桃妩心中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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