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珏可是大少爷亲自去深山寻来的。”
木南在一旁感叹，“听说是在那寒潭底下，足足潜了七天七夜才找到。后来又请了最有名的玉匠，整整雕刻了三个月。”
桃妩听得心花怒放：天哪！七天七夜！顶级玉匠！三个月！那这玉珏岂不是更值钱了？
最起码能换一万两！
不，两万两！
她表面却装作一副感动的样子：“这么难得啊…”
“是啊。”木南继续道，“而且这可是千年寒潭里的极品美玉，当时采玉的人…啧啧，死了好几个呢。”
这么危险啊。
虽然听起来更值钱了。
可是为了玉，底层的人却因此丧命，她突然觉得这玉也不是那么香了。
不是她悲天悯人，只是觉得……有些没必要。
桃妩笑容有些勉强，轻轻将玉珏递回给陆璟朔：“如此珍贵的玉珏，我…我不能收。”
实在是有些膈应。
或许，木南不说这些倒是还好，她还能自欺欺人，说了之后，她又如何能心安理得接受呢？
陆璟朔脸色沉了下来，眸光渐冷。
木南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桃妩姑娘，这是怎么了？大少爷一片心意…”
桃妩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看着玉珏晶莹剔透的光泽，突然觉得那冰凉的触感像是死去之人的眼泪。
作为一个穿越来的现代人，她深知每一条生命都是平等的，不该为了一块玉而轻贱人命。
可这个时代的人，尤其是权贵们，又怎会懂得这个道理？在他们眼里，下人的性命恐怕还不如一块美玉值钱。
“你…嫌弃这玉珏？”陆璟朔声音微冷。
“不是。”桃妩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只是觉得，为了一块玉，搭上那么多条人命…不值得。”
这句话一出，连木南和蓝田都倒吸一口冷气。
不值得？
桃妩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呀？
“桃妩姑娘！”木南急忙解释道，“那些人的家眷都得到了丰厚的抚恤，每家都赏了百两银子和一处宅子。
那可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啊！他们家人现在过得可好了。”
“是啊，姑娘。”
蓝田也跟着说，“他们本就是卖身的契工，能为大少爷效力是他们的福分。这种事…本就是命数，不值得姑娘如此介怀。”
桃妩听着这些话，心里更难受了。
一条人命就值百两银子和一处宅子吗？
就因为他们是契工，是底层，所以要冒险去做这些事？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在这个时代，主人让契工赴死天经地义，甚至还给了丰厚的抚恤，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若是换了其他权贵，怕是连这点钱财都不会赐下。
她抬头看向陆璟朔，想装作欣喜，但又躲不过他的眼神。
陆璟朔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所以，你是在责怪我冷血无情？认为我为了一块玉珏，就随意让人去送死？”
呃……
桃妩愣了下。
“不是的…”她解释，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确实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又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自己一瞬间的悲天悯人，没有藏好表情，而陆璟朔又观察细微，所以——
“我的意思是……”
陆璟朔冷笑一声，不再听桃妩说什么，甩袖离去。
哎。
桃妩头痛。
木南着急地跺着脚：“桃妩姑娘，你真的误会大少爷了！那些采玉的人，哪个不是自愿的？甚至，需要比试才能获得资格。
大少爷事先就说明了危险，还承诺重赏。这世上有的是想挣这份钱的人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人都是自己选择去的。大少爷不但给了丰厚的报酬，还特意派人照顾他们的家眷。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平稳又能挣钱的营生。”
木南说完，也叹了口气离开了。
桃妩转头看向蓝田：“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为什么事情会变得如此？
蓝田的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你直接说吧，”桃妩轻声道，“我想听你的想法。”
蓝田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姑娘，我知道您心疼那些牺牲的契工。但在这个世道，能有一份体面的活计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我在被卖进来之前，我们村里有个姑娘被卖到了徐家。
那徐家少爷，仗着家中势力，对下人极尽羞辱。
那姑娘不过是端茶时不小心洒了几滴，就被他命人打断了腿。
最后那姑娘熬不住，投井自尽了。
像大少爷这样明码标价，让人自愿冒险，事先说明危险，事后还照顾家眷的，已经是难得的善待了……”
桃妩听着，心头一阵刺痛。
“奴婢能在这里服侍您，是上天垂怜。”蓝田低下头，“在这世上，能活着已经不容易，更别说能有尊严地活着。
大少爷给那些人选择的机会，让他们多赚份银子，这已经比许多人幸运得多了。”
意外，谁也不想的。
说到底，那是命吧。
有人丢了命，可以博个富贵，有人丢了命，留下一堆烂摊子。
桃妩嘀咕，“其实，我也没有说他什么。”
这陆璟朔未免有些太敏感了吧。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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