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悬空,风吹大唐。
月落乌啼,霜落唐城八千里之遥。
万家灯火照静夜。
京城府邸,婢女拥簇进出,人手端药汤。
千米走廊人潮如织,寒风下,衣渐暖。
“柳河呢?柳河去哪了?不是今晚就来吗?”骤然一声咆哮叱喝,婢女霍然停顿,身渐颤,面已恐。
“咳咳……”一声极端痛苦的咳嗽让这份肃然变成了寒意。
“去找柳河,找不到本官宰了你们!”声若惊雷,吓得一婢女惊翻了药汤。
“拖出去喂狗!”
“噗嗤。”
侍卫见状手起刀落穿透佳人玉体,侵染了寒夜血洒青石廊,两人面冷拖尸而行,扔到狗圈惊起恶狗扑食。
深秋的大唐此刻被寒风素裹,街行更夫蜷缩酒馆之中,贪得一两白黄,不多时便两颊腮红酣睡而去。
深巷之中,潮湿的杂物蔓延着淡淡的腥臭。
此刻,一唐三葬蜷缩着身躯,靠着冰冷的墙壁望月发呆,许久后,唐三葬僵硬的站起身从更加深巷的袋子中捡起一块板砖掂了掂满意的露出稚嫩的微笑。
唐三葬一边被冻得发抖,一边走向了深巷中央的位置,然后慢慢的蹲下身举起板砖轻声道:“我是读过书的人,不会抢,也不会偷,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家徒四壁的破屋有个生秋病的妹妹,您就把身上的银子给我几块可好?放心,我肯定会还你的,等我妹妹病好了我就去打零工,我唐三葬是最守信誉的,怎么样?”
看着唐三葬微笑的模样,又瞥了一眼被冻得发颤的右手高举的板砖,这个被五花大绑的中年人很是惊惧,许久后颤声道:“京城对土匪可是要受烫烙之刑,并且发派千里,小唐三葬你有大好的前程可不要走到犯罪的道路啊,你这下去把路就走窄了,你就不怕我这头给你钱,下头报官去?”
唐三葬猛地一怔,右手的板砖猛地垂了下去,一脸的惧色。
中年人看见唐三葬模样心里自得,糊弄这么一个乡巷顽童还不是手到擒来。
“听叔的话,放开我,叔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是有地位的人,不会跟你这么一个顽童见识的,人嘛,都有走错路的时候,悔过就好。”中年人看见唐三葬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板砖欣慰一笑,身体侧摆露出身后的绳结。
“砰!”
“哎哟!”
中年人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个被自己差点说服的唐三葬会这么毫不留情的拍自己一脑门的板砖,吃痛的弯腰大叫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呢,放开叔啊。”中年人觉得自己额头肯定鼓包了。
“不行,我妹妹生病了,秋病大寒,不治病再加上家里冷风吹会死的,叔,我唐三葬就问你一次,给不给我钱,我是不会搜你身的,你给我不?”唐三葬认真的站起身,右手开始颤抖,咬着嘴唇执着的盯着中年人。
看见唐三葬的目光,黑夜下,饶是月光都照不到这个深巷中,中年人微微一叹:“松开叔吧,叔给你去看看。”
“叔?”唐三葬怔了怔,茫然不解。
“叔也是有诚信的人,松开吧,地上凉,大腿都麻了。”中年人认真的盯着唐三葬一字一顿道。
唐三葬看了看手中的板砖,许久后扔到旁边,蹲下身解开中年人的绳子,然后慢慢后退,站在了五米开外的距离。
中年人活动了全身的筋骨,使劲的揉了揉发麻的大腿,看见唐三葬警惕的模样拍了拍手:“走吧小唐三葬,带我去看看你妹妹。”
唐三葬没有说话,半晌后猛地跪了下来:“谢叔。”
黑夜尚未禁宵,街道行人少见,气寒冻人。
唐三葬左拐右跑走向西门的方向,不知道拐过了多少了街道,脚下的石板路换成了砂石小径,两旁的屋舍变成了潮湿的野草,当远离灯火的明亮后,眼前出现一低洼草地。
一处略显破旧的草屋出现在眼前,唐三葬见状小跑两步,紧跟着猛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中年人报以羞涩笑容。
中年人一怔,随即笑容满脸紧跟而上。
推开不存在的草门,里面一览无余,干草铺垫的床板跟漏风的草屋,就连小坐的地方都没有,床板上躺着一个娇小的干瘦身影,不断的开始咳嗽着,偶尔压抑不住便痛苦的急促。
“妹妹,你怎么样了,好点了没有?”唐三葬大惊,趋步走上前半跪在草床旁边,声颤手抖的拍了拍瘦小身影的后背。
“哥。”年幼少女展颜一笑,干瘦脸颊满是泪痕,嘴角溢出淡淡血丝。
风尽数灌了进来,少女的咳嗽便越加的严重。
中年人凝重的蹲下身拍了拍唐三葬的肩膀示意走开,右手微抬双指并拢放在少女脉络之上。
唐三葬一脸的紧张跟无措,双手死死的互握。
许久后,中年人扶着腰站了起来,转过身发现瘦小的唐三葬一脸希望的看着他。
“出来跟你说。”中年人眼中闪过异色走出了草屋。
“妹妹,哥哥会治好你的。”唐三葬看见妹妹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挤出一丝笑容将身上的衣衫拖了下来披在身上,全身颤了颤走了出去。
夜黑且冷,月隐微白。
螟虫偶尔尖叫,中年人看着这处偏僻的荒凉叹了口气。
“叔,我妹妹怎么了?”唐三葬轻轻的关好了草门急声问道。
“你妹妹平时营养不良,再加上从小就有疾病,一来二去病深入骨,已经不是简单的吃药可以治好的。”中年人看着唐三葬的脸认真的解释道。
唐三葬没有说话,依旧盯着中年人,不曾眨眼一次。
“叔这里有十两银子,你拿去买几件厚的衣服,在去租一处院落,其他的就听天命吧。”中年人摊开手,露出明晃晃的银子。
唐三葬开始低头,盯着脚底下的一根杂草,然后猛地抬起头挤出了一丝笑容:“叔,我先前是冒犯过您,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我是一条狗,您要是不解气打我一顿,只要您能治好我妹妹。”
唐三葬跪在冰冷的寒地,砰砰的开始磕头,干瘦的身子在寒冷下肆意摇摆。
“小唐三葬起来,快起来。”看着一丝血色开始蔓延,中年人急忙扶起唐三葬,却全身一颤。
唐三葬满脸绝望,双眼泪痕留下,额头红肿如大,嘴唇被咬破了一丝血皮。
“叔叫柳河,不会骗你的。”中年人很是认真的看着唐三葬的眼睛道。
“柳河……”唐三葬迷茫了许久,然后全身一颤,双手捂住了眼睛瘫坐在地上。
柳河,唐城内最为著名的神医,救死扶伤包治百病已经不能称呼他了,虽然没有那些御医有逼格,但对于官宦外的人可是有求必应。
“怎么会这样,我妹妹……我妹妹就是受了风寒啊,叔,怎么可能治不好啊。”唐三葬此刻犹如一个被遗弃的幼狗,在黑夜下的山坳里无助的哭泣。
“唉,小唐三葬……”柳河将银子放在地上,然后拍了拍唐三葬的肩膀,他不敢看唐三葬的眼神,因为见得太多太多的生死的他已经无法释然了。
唐三葬嘶哑着哭泣,哀嚎着绝望。
他不敢回头,不敢踏入进去,面对自己的妹妹。
难道要说妹妹啊,你快要死了。
为什么世间要这么不公。
别人家有父母的恩泽,他只有从小的模糊记忆,从记事开始就背着年幼的妹妹一步步挣扎在这个诺大的唐城内。
他从未做出亏心事,从未有过恶念,最多生的贫穷,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自己。
不公啊!
老天爷你不公啊!
“踏踏踏”
冷风中,就在唐三葬心若死寂的时候,一双希望站在了他的面前。
黑边白邦的短捅鞋,衣摆迎风摇曳,腰带宽而细长。
“其实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就问你敢不敢了。”回头而来的柳河露出了奇异的笑意,蹲下身摸着唐三葬的脸颊轻声道。
“只要能救我妹妹!”唐三葬声音嘶哑的回应,眼中完全是不顾一切的歇斯底里。
“好,抱上你妹妹跟我走。”柳河站起身,看着唐三葬毫不犹豫的小跑了进去,身后逐渐的开始逸散出淡淡的黑气,黑气弥漫周围的霜叶,然后干枯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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