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三的话语并没有停下,继续讲述道。
“日子都一模一样的过,根本没有半点的波澜,更没半点意思。”
“都说这世上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但我也硬生生的坚持了十年。”
“就这样,到了八月中旬的一天。”
“天气忽然变得无比闷热起来,站在太阳下半刻钟,都能把人晒晕。”
“就像是被人丢在了蒸笼里一般,怎样的都不舒服,听那村里人说是...有个台风要登陆浦田。”
“那个年代啊,哪有现在这么厉害的天气预报,即便是靠着世代捕鱼为生的经验,我们也只能隐约猜到...可能是要来台风了。”
“这台风来就来吧,在那湄洲岛上,每年都要经历好几次的台风,岛上无论老少早都见怪不怪。”
“但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台风真的太大了,风呼呼的刮个不停,雨也不停的落下。”
“甚至都大到岛上乡亲的渔船,大半都被狂风掀翻,或者船舱里都装满雨水,沉入了海中。”
“要只是这样的话,那倒是也没什么。”
“无非就是等到那台风结束后,再将沉没掀翻渔船寻回罢了,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问题偏偏就出在...岛上有一位大着肚子的妇人,不知是被台风吓到了,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竟是恰好要在这一天生娃了。”
“而且,她肚子里怀的不只是一个娃,那稳婆伸手微微一捏肚子,就摸到了三个娃子的形状,还是第一次生娃。”
“当时生孩子都在家中,哪有像现在这般还会专门去医院。”
“寻常妇人生娃那都是鬼门关走一遭,更别说...那妇人肚子里怀着三个孩子,先前还没有生过孩子。”
“虽然风大雨大,但我们湄洲岛上的稳婆,以及数位上了年纪,平时也能协助生存的老婆婆,立刻便顶着风雨去了这妇人的家中。”
“想要试看看,能不能把这四条命救下来。”
“寻常妇人怀娃,若是出事,也仅是一尸两命,可这个妇人若是出事的话,那可就是一尸四命啊。”
“岛上不少人都听到了消息,说是...这关多半是过不去了,一尸四命就是...已是死命啊。”
“寻常情况,要生三个娃子,都是九死一生。”
“更别说,如今这大风大浪在家中生产,怎样都是活不下来。”
“但这稳婆很有经验,让那妇人使劲几次后,就又摸了摸肚子,发现那三个娃子挤成一团,谁都不让着谁一般。”
“根本没有半点的犹豫,立刻就跟那妇人的男人,以及其他能做主的人说了...这三个娃子仅凭她的话,肯定是生不下来。”
“更准确点就是,不管是那个稳婆过来,都没办法,把这三个不安分,争着抢着要出来看这世界的娃子稳下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肚里娃子还能动,送去市里的医院,抓紧开刀把娃子给取出来。”
“只要把娃子取出来,四条命就都能活,那就不是死了。”
“可那外面风大雨大,浪更是不知大到了何种程度。”
“别说是要把怀了三个娃子的妇人送到码头,单单是面前这片海,多半都过不去啊。”
“寻常的小渔船,在码头都能被大风掀翻了,真要是出海的话,多半刚驶出去,就会被这浪潮淹没了。”
“那时的岛上,我的摆渡船足够大,也还没沉掉或是淹没,但肯定也没办法顶住风浪,根本就开不出去多远。”
“但如果留在岛上,就是彻底死命一条,十死无生,可要是搏一搏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件事,岛上的每个人都知道,那一家自然也是万般清楚。”
“那妇人的男人,冒着大雨就这样来到了我家。”
“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汉子,没有半点犹豫的跪在我面前,用力的磕着地,求着我...能把船借给他下。”
“说着...他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只能来找我借船。”
“如果再不送他老婆去医院,三个娃子加上一个大人,那就全部都得死了啊。”
“我那艘摆渡船,不是寻常的柴油打渔船,没学个半天的话,肯定是使不来。”
“如果把船借给他的话,那就不只是他老婆会出事了,就连他,他娘还有他爹,甚至是那位稳婆,都会跟着一起落到海里。”
说到这里。
林阿三不禁顿了下,从口袋中掏出一根香烟点燃。
那出海捕鱼的渔民,为了提神醒脑,也为了打发无聊的海上生活,通常都有着抽烟的习惯。
“呼———”
用力的吐出一口烟雾,林阿三便是继续讲述道。
“那时的我,就这般和他说的。”
“这船,我不能借给他开,要是贸然借给他,只会死更多的人,但他要是信我的话,由我来开船,把他老婆送去文甲码头。”
“接手这摆渡船的时候,我爹便让我立下誓言,无论是何时,无论是何地,无论是何人,但凡岛上有乡亲着急去码头,能送就要送过去。”
“只需摆渡,无愧于心即可。”
“可要是风大雨大,若是去了八成会死在海中,那就去妈祖庙里问一问,问下姑妈能不能开船。”
“所以,为了救那妇人,还有三个没出生的孩子。”
“我顶着风雨,去了姑妈的祖庙,第一次以摆渡人的身份,掷了能不能出航的杯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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