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陈初六的眼神很狠。
再凶狠的眼神李轻歌也不是没遇到过,但陈初六是将死的人,戾气满满嫌弃满满的眼神中,便带了一丝破釜沉舟的味道。
李轻歌心头一惊,想往后撤,手又被陈初六攥得死紧。
“是你点的我的名,是你非要我做这一行。”
疼痛加上恼怒,陈初六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腊月初六辰时半,你怎么知道我是腊月初六辰时半生人?”
“我以前不懂,我以为只是你需要这个时辰的陈家人,做穿山走洞的事情。”
“后来我才想明白,你要的不是这个时辰,是我,是我这个人,对不对?!”
陈初六连连怒吼,李轻歌被他话里的血腥味熏得心惊胆战,生怕他吼着吼着,就这么怒目圆瞪地死过去了,便更是奋力挣扎起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腊月初六?我要你?要你做什么?”
李轻歌费尽死力气,也只挣脱了一只手,一只手也够了,只是左右没有趁手的武器……
“你从认出我以来,给我什么好处了吗?我要你?你瞧瞧我现在的处境!”
李轻歌壮着胆子怒骂回去,灵机一动,摸到铜镜。
打他的脑袋!
李轻歌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喊。
虽然他肚子一个大洞,看起来快要死了,但野兽濒死之前力气最大!她可不想被他拉去做一个垫背的!
李轻歌意随心动,迅速举起铜镜,就要狠狠砸向拉扯住她一只手的陈初六。
哪想陈初六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竟然还残存蛮力,反应也极快,一把把她拿持铜镜的那只手握住。
“用我做什么?你还看不明白吗?”
“你用我骗陈点子,你用我给你清理那些刻有你名字的木棺!”
“李轻歌,要不是你,我一个旁支的偏房后代,不可能会被接到陈家去。我爸妈不会被主家的人杀死。”
李轻歌糊里糊涂,“我骗陈点子做什么?一直以来都是点子爷帮我啊。”
教唆杀人?
她?
更无可能!
“是吗?”
陈初六哼笑一声,但到底是再难支持,把李轻歌用力一推,自己也倒回树干上,还更歪倒了下去。
“陈点子要是个好的,李记者当年的事情,他会那么积极地参与?哪怕倾尽陈家主家所有的人脉和资源?”
陈初六边说边咳,咳得嘴角鲜血直流,腹部的濡湿痕迹也更明显。李轻歌甚至能看到他身下已经有鲜血汇集,很快就有了一滩小小的浅坑。
可面对鲜血淋漓的人的骇然,不及陈初六的话带给她的震撼。
“什么意思?哪个李记者?”
手里一松,铜镜落了地。
李轻歌扑过去,揪住陈初六的衣服,使劲把他往上提,让他坐好。
“是我爸妈吗?!他们的事情跟陈点子有关?!”
陈初六只是双目涣散,没个焦距地将她看着,冷冷笑着,顷刻间就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和能量。
“李……轻歌,你不该信美人图,你应该……”
陈初六坚持了许久,早是强弩之末。来势汹汹,去势就有如山倒。
李轻歌焦急万分,再怎么揪着他的衣襟摇晃,把他放平在地上拍打他的脸,陈初六也只是闭紧眼睛,眼见出气多,进气几乎没有。
李轻歌摸了他能放东西的口袋,没有手机,也没有通讯器材。
“陈初六,你竟然是赤手空拳下来的?!”李轻歌简直难以置信,“我要真经历过这个,还回到过去了,再给你留了线索,怎么可能不让你带手机啊?!”
李轻歌想不通其中的症结。
但隐约能感受到,她现在接触的人里,真真假假的“好”人给的她的信息里头,也是真真假假的。而去到了一千七百多年前的李轻歌,留给现在的她和这些人的信息,也是真真假假的。
李轻歌需要时间推论,但现在不是好时候。
她身处天坑底,周围有毒蛇,还拖着一个重伤濒死的人。真真是前无通路,后无归途。
李轻歌把陈初六的上衣撕开,胸腹的伤口血流缓慢,也不知道是流尽了,还是因为陈初六的不动弹而缓慢的。
“哪怕现在立刻马上到医院去,你也……”李轻歌不敢断言。
陈初六貌似知道她爸妈当年车祸的事情,虽然拿捏不好是不是他给她放的一个诱饵,可李轻歌愿意试一试。
要是能挟这救命之恩让陈初六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吐露出来,也好过她现在迷迷茫茫的,连谁是真好谁是伪善都看不清。
只是她一个人,就算侥幸躲过了蕨丛里的过山峰,但单靠刚才落下天坑的那些降索,要拖着陈初六上去,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
要是能遁地就好了。
要是能移形换影就好了。
李轻歌的心里纷纷乱乱,脑子里冒出的想法也是乱七八糟的。
不知所措时,手往旁一压,只觉得掌心抵上了一片坚硬的冰凉。
低头看去,原来是她无意把手撑到了一旁的铜镜上。
脑子里还来不及有想法,李轻歌只觉得撑着的手下突然一空!
放着铜镜的那块堆满落叶的林地,像是突然虚无,李轻歌没了支撑的力道,那虚无里又好像有不容拒绝的吸力,拉扯着她往虚无的黑暗里跌去。
铜镜?
穿过去?!
不会是现在吧?!
李轻歌吓得惊叫一声,因为整个身子的倾斜和失重,再劈头盖脸一样扑来的黑暗,慌乱的手手下意识就抓住了什么东西。
等李轻歌意识到抓住的是陈初六的手,并且陈初六也被她扯了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突然一重,在瞬间的超重状态里,李轻歌重重坐在了坚硬的地上。
那短短的瞬间,像坐过山车转了两个大弯,不过是一眨眼的时候。
可转瞬的失重和超重,叫李轻歌别说人,连五脏六腑和脑子都在各自的腔里癫了好几癫,晕车晕船的恶心感立即就袭了上来。
李轻歌惊魂甫定,下一刻,眼前似天光大亮。
也并非是突然的天光大亮,而是李轻歌自黑夜转瞬而来,有一瞬间她没察觉到的雪盲症状,等睁大眼睛,突然瞧见面前坐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长发披散、衣袍随意的男人。
李轻歌瞪大眼,和那同样诧异又惊喜的男人对视。
身下铺了兽皮的木板坎坷起伏,周围有铁蹄踏地声,有马鞭破空声,还有人在外头高声叱骂着什么,用李轻歌听不懂的方言。
李轻歌惊得仍旧处在气喘连连的状态,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古香古色的马车车厢里。
而马车在前进。
“这是……哪儿……?”
李轻歌话音刚落,失重和黑暗又突然再袭来。
紧接着,下一瞬,重重坐地感如约而至。
只是这一回,不在起伏的马车上,而在——
两道强光直冲着李轻歌的脸,靠近的速度飞快。
越近越刺眼,逼得李轻歌偏头闭眼,想要抬手遮挡强光,又发现手里还抓着陈初六的衣角。
“嘶——”
激烈的刹车声近在眼前,混着汽油味机油味的焦灼扑面而来。
李轻歌急喘两下,赶紧睁眼去看几乎擦上她鼻尖的,是一辆车!
现代的汽车!
四轮的,吃汽油的,不吃草的那种!
“我靠!美女!你大半夜不睡觉,跟你老公跑到高速路上是要找死啊?!”
重重的关门声传来,有人破口大骂。
李轻歌浑浑噩噩抬头看来人,车灯之中,她也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知道自己摇摇晃晃的,因为前前后后的失重超重,再加上之前被陈初六打晕过,这会儿脑子晕得更厉害。
“救……救命……”
李轻歌向强光之中的人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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