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青姝正色道：“我回去就跟妈妈道歉。”
她隐瞒欺骗妈妈，虽然说是因为和外祖母有约在先。
但撒谎本身就是一个不可取的行为。
现在不需要继续撒谎了，她当然要就之前的谎言道歉。
第一轮摩天轮，只够顾今昭把她在南秋面前掉马甲的事告诉小姑娘。
她们继续排队。
第二轮摩天轮，轿厢缓缓升起。
顾今昭的语气认真起来，“姝姝，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郭青姝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没逃避，“外祖母说吧。”
顾今昭眉目染笑，轻声开口，“我想拜托姝姝，在我离开之后，帮我安慰南秋，不要让她太难过。”
小姑娘的神情有一刹那的空白。
她能去医院的机会，不多。
她看得出来，这一次外祖母比她上次见她，又要瘦了一点。
可是，可是外祖母还有精气神和她一起出来玩，她还以为，以为……
以为没到需要道别这种程度。
郭青姝的眼眶瞬间红了，“您会在什么时候离开我们？”
“我也不知道。”顾今昭捏了捏坐在她对面的小姑娘的脸颊，
“姝姝，别难过，关于我会离开这件事，不是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么？”
小姑娘当时可理智了呢。
郭青姝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知道是一回事，可是人总会抱有侥幸心理，她总想，说不准，到时候有奇迹发生。
特别是相处出感情之后，她远没有自己以为的坚强，没办法接受离别。
可，她没等来奇迹，就连分别，都来得出乎意料的快。
“外祖母不是只是生病了吗？”
“外祖母能不能再陪陪我，等我长大？”
顾今昭眼眶灼热，喉咙滚烫，“抱歉，我无能为力。”
郭青姝捏着挎包的包带，抿着嘴角，很努力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外祖母再等我几年好不好？我已经想好了，长大后去学医，我到时候一定能治好您！”
顾今昭无奈地笑笑，“姝姝，不要为了某个人去选择未来的路，你明明有更喜欢的东西。”
“我现在很喜欢当医生！”小姑娘一脸倔强。
顾今昭眼里划过一丝怅然。
现在说着喜欢当医生的小姑娘，在这之前，可是说要当企业家的。
而且她之前挑着一些简单的商业合作当故事讲给她听，小姑娘听得无比认真，眼神晶亮。
可惜，她的时间不够，不然，她可以开始着手培养顾氏的下一任继承人了。
“我们来商量一下好不好？到时候在我的葬礼上，姝姝笑一笑。”
“如果可以的话，南秋也能笑一笑就更好了。”
郭青姝伸手，拉着顾今昭的手臂，“我会忍不住哭的。”
顾今昭看着小姑娘红成兔子眼的眼眶，心底轻叹，“那，能不能不要哭得太伤心。”
“你看，我有穿越到未来的超能力，说不定啊，再过二十年，我们还能再次重逢。”
小姑娘难过得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我不信重逢，我要您一直留在我们身边。”
顾今昭动了动唇，心脏像是缓慢地刺入一根银针，那种绵密的痛难受得叫人想要落泪。
小姑娘在这一年成长得太快，好像，没有去年好骗了。
从摩天轮下来，顾今昭带着小姑娘去买雪糕。
两人一人一个甜筒，坐在花坛边的椅子上。
顾今昭边小口小口咬着冰淇淋，边重新思索，要怎么说，才能让小姑娘坦然接受她的死亡。
然而，她连脆筒的部分都还没吃到，手就被拉住。
“您能吃那么冰的东西吗？”郭青姝一脸担忧。
小姑娘冷静下来之后，又开始下意识地当起操心的小大人。
顾今昭莞尔，“能！”
郭青姝点点头，脑袋转回去，像只呆滞的小仓鼠，毫无灵魂地一下接着一下咬冰淇淋。
把手上的冰淇淋吃完，她深吸一口气，扯着顾今昭的袖子，委屈地开口，
“您要是离开了，妈妈一定会特别特别难过的，我的安慰起不了作用。”
她的声音很低很小。
顾今昭揽着小姑娘的肩膀，让她靠在她身上，
“不会，你和你的妹妹，对南秋来说，是跟我一样重要的亲人。”
“姝姝，你只要多抱抱南秋，能治愈她的。”
郭青姝把脸埋进顾今昭的肩头，深呼吸。
外祖母一定是在医院住久了，身上仿佛都沾上了消毒水味。
她讨厌这种味道！这种味道好像一直意味着离别！
“您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顾今昭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语气平和，蓄着歉疚，
“照现在的情况看，希望很渺茫。”
郭青姝拉着外祖母袖子的手攥得更紧，闷声承诺，带着哭腔，
“那您别担心，我到时候，会好好地安慰妈妈的。”
她一直都是个懂事贴心的孩子。
情绪缓和下来之后，她意识到她无力去改变，会去试着接受。
哪怕现实是超出她承受范畴之内的残酷。
顾今昭愣了愣，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有姝姝在，我不担心南秋。”
“那，姝姝可不可以不要那么难过，要是你哭得太伤心，我也会难受的。”
她担心的，当然不只有女儿。
在游乐场待在晚饭时间，顾今昭送小姑娘坐上回家的出租车。
而后，打车去赴傅双岁的约。
顾今昭把南秋托付给青姝，很不假思索的，把青姝托付给傅双岁。
上次见面，她们就聊得很好，小姑娘无比崇拜傅双岁这位商圈传奇人物。
“还不到说遗言的时候吧。”听完顾今昭说的，拜托她安慰小姑娘的话，傅双岁心梗得直喝闷酒，
“你让我去安慰青姝，打算让谁来安慰我？”
顾今昭羡慕地瞄了好几眼傅双岁的酒杯，含笑端起自己面前的橙汁，
“想要江虹曦还是晴晴？我明天去找他聊。”
傅双岁垂下眼，“……都不要，你亲自来安慰我！”
“行啊，把我烧了之后，你拿一点骨灰带身上，我天天晚上去梦里找你聊天。”
傅双岁哂笑，“你不是害怕火？我还捉摸着，直接土葬，或者试试新发明的水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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