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卓远刚开口就被陈浩瞪得噤声。
陈浩踱步到水泥路旁的老槐树前,粗糙的树皮上还留着二十年前村会计用粉笔写的工分记录。
他伸手抹去一片蛛网:
“二十三年前吴伯伯在这树下发誓要给秀琴盖青砖房,结果她等到瓦房盖好......”
陈浩声音突然哽住,枯叶在皮鞋底发出碎裂的脆响。
服装厂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杜梦瑶抱着一摞文件转过路口。
米色针织衫被秋风吹得紧贴腰线,发梢扫过财务报表边缘的红色批注。
她看见三人时脚步微滞,耳后别着的钢笔在阳光下晃过一道银光。
“正好杜梦瑶来了。”
陈浩突然提高嗓门,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下个月我要带连军去深圳谈纺织机的订单,这趟少说半个月——”
他故意拖长尾音,看着年轻人瞬间绷紧的肩线:
“要是耽误了某些重要日子,老杜头怕是要扛着锄头来堵我咯。”
杜梦瑶的睫毛颤了颤,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上“婚庆服饰季度预算”的字样。
她记得三个月前陪李连军去省城招标,路过珠宝店时他盯着橱窗里缠枝牡丹纹的金镯看了许久——那是她母亲念叨的“女儿出嫁时要戴的老样式”。
“说笑了。”
她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戴着银杏叶耳钉的耳垂:
“智慧乡村项目二期融资方案还等着....”
话音未落,李连军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掌心带着稻谷烘干机的余温,指缝里还沾着新厂房设计图的铅灰。
财务室的老式挂钟敲响十二下,阳光透过贴着“纳税先进企业”奖状的玻璃窗,在杜梦瑶手腕内侧投下一小片光斑。
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是去年暴雨抢修电路时被钢筋划伤的。
李连军拇指轻轻擦过那道伤痕,感觉到她脉搏突然加快的跳动。
“今天下午三点。”
他的声音像在股东会上宣布重大决策:
“我们去民政局。”
窗外传来布料裁剪车间机器启动的轰鸣,盖住了杜梦瑶手中文件散落一地的声响。
她看着地上摊开的婚庆服饰设计图——缠绕的并蒂莲图案边角,不知何时被谁用铅笔添了双戏水鸳鸯。
傍晚的服装厂办公室飘着铁观音的茶香,李连军望着贴在墙上的三年发展规划图,突然发现所有关键节点都叠着杜梦瑶的字迹。
2004年扩建仓库的批文空白处,有她写的“通宵审核完毕”;
1006年智能生产线上线那天的日历上,画着个被咖啡渍晕开的小笑脸。
“这是新厂房用地审批文件。”
杜梦瑶推门进来,发梢还沾着秋露。
她将文件夹放在堆满样布的办公桌上,翡翠镯子碰出清脆的响。
李连军注意到她换了件立领衬衫——能完美遮住今早他情急之下咬出的红痕。
他伸手拽松领带,露出喉结下方已经泛青的齿印:
“下午三点零七分,你说‘要考虑村民的闲话’。 ”
突然起身将人抵在贴满财务报表的墙上,鼻尖蹭过她泛红的耳廓:
“那现在全村都知道李连军被杜会计在民政局门口摔了三次身份证.....”
窗外传来布料运输车的喇叭声,惊醒了杜梦瑶混沌的神经。
她屈膝顶开男人发热的胸膛,从西装口袋抽走钢笔时指尖发颤:
“智慧乡村二期需要追加三百万预算。”
呼吸扫过他滚动的喉结:
“李总觉得用婚礼收的份子钱填窟窿怎么样?”
暮色漫进窗户时,李连军终于摸到了那个天鹅绒盒子。
月光掠过杜梦瑶无名指上试戴的铂金戒,在发展规划图的“2008年”字样上投下环状光晕。
他咬开第三颗衬衫纽扣,发现她锁骨下方纹了串极小的数字——是他们初见那天的经纬度坐标。
红湾村大礼堂悬挂的十二盏红灯笼在夜风里摇晃,将李连军醉眼里的杜梦瑶染成蜜渍的琥珀。
他肘弯压着绣金并蒂莲的桌布,松开的领带浸着陈年女儿红,指尖还勾着半截断在酒杯里的喜烛芯。
“当年暴雨夜...你在配电室算账本...”
李连军喉结滚动着桂花酿的甜涩,鼻尖几乎蹭上杜梦瑶耳垂的碎钻:
“我举着应急灯,看见你睫毛上沾着保险丝熔断的铜屑...”
杜梦瑶月白色旗袍下摆被男人膝盖顶出褶皱,翡翠镯子磕在青花瓷碗沿发出清响。
她试图掰开腰间发烫的手掌,却发现李连军小指缠着她腰间流苏——三年前服装厂开业那日,他亲手将这把金线流苏系在她记账的算盘上。
“你记不记得……”
酒气裹着檀木香扑在她颈侧:
“去年腊月赶工冬装,你在缝纫机前昏倒...”
李连军突然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锁骨下方新鲜的纹身还渗着血丝:
“老中医说气血两亏要温补,老子连夜进山套了三十只野山鸡...”
哄笑声中,负责裁样的王婶捏着喜帕掩嘴:
“瞧瞧咱们李总,平时训话像头老虎,见了新娘子倒成奶猫了!”
满座宾客跟着起哄,震得房梁悬挂的腊肉簌簌落油星。
杜梦瑶耳尖红得能滴血。
她垂眸望着汤碗里晃动的倒影——李连军醉醺醺叼着她盘扣上的红丝线,喉结随吞咽酒液上下滑动,西装裤膝盖处还沾着祠堂门槛的朱漆。
那是三小时前他背着她跨火盆时蹭的。
“别喝了。”
她伸手去夺酒壶,腕间红绳铃铛撞碎月光:
“明日还要去县里签智能大棚的合同...”
话未说完便被扯进滚烫的怀抱。李连军鼻梁抵着她后颈的经纬度纹身,呼吸灼着那串代表初遇坐标的数字:
“那年你蹲在村会计室门口啃凉馒头...老子隔着玻璃窗数你睫毛颤了八十六下...”
带着薄茧的拇指按上她唇珠:
“现在能喂你吃龙须酥了...”
“啪嗒”一声,老裁缝的瓷勺摔碎在青石砖上。
七十岁的老人颤巍巍指着李连军脚边:
“后生!
你踩着新娘子绣鞋了!”
众人这才发现杜梦瑶右脚的珍珠缎面鞋不知何时被蹭掉,裹着蕾丝袜的足尖正悬空蜷在男人小腿边。
杜梦瑶慌忙要躲,却被醉汉箍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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