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朵走出临时监牢的时候，脚下有些虚浮。
回到审讯室坐下，她找看守她的警察要一杯水。
也许因为马上就要有证人能撬开苏小朵的嘴，警察并没有为难她，给她倒了一杯水。
苏小朵慢慢地喝着，喝了几口，审讯室的门再次开了，一个戴着手铐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第一眼，苏小朵并没能认出这是钱美花。
等认出是钱美花的时候，苏小朵整个人都震惊了。
倒不是震惊诬陷她是特务的人就是钱美花，而是震惊于她看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才几个月不见，钱美花不仅瘦了很多，头发也白了一半，看起来像是苍老了十几二十岁，往日那趾高气扬的精气神也不见了，整个人畏畏缩缩的。
正当苏小朵疑惑，一个坏事做尽的恶人怎么会因为要坐牢而怕成这样，她身后的狱警提醒道：“钱美花，进去了好好说，争取宽大处理。要是还敢有所隐瞒或者胡说八道，你这死刑是跑不掉了！”
听见“死刑”两个字，钱美花浑身一震，脑袋垂得更低了。
原来不是有所悔改，而是对死亡的恐惧。
“钱美花，你看看，你认不认识她？”负责审讯苏小朵的警察黄远淼问道。
钱美花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一圈，才看见站在面前的苏小朵，瞬间，恨意和怒火就在她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苏小朵放下手里的杯子，甚至冲钱美花笑了笑：“大伯母，好久不见。”
“是她！”钱美花表情狰狞，她的声音凄厉，“就是她！化成灰我都能认得！”她泼妇一样跳起来，用铐在一起的双手指着苏小朵，就要冲过去，被狱警一把抓住。
“苏小朵！你就是特务！你爸是老特务！你是小特务！”
这个毁了她和她女儿卫丽的苏小朵！
她做梦都想要把她锉骨扬灰！
“警察同志，”苏小朵看向黄远淼，“钱美花这次之所以被抓，就是因为拐卖妇女儿童，这其中被拐卖的受害人就有我。她从军嫂到她女婿的家人，一个都没放过，这样一个把人当物品随意贩卖，毫无人性、没有道德的人说的话，你们真的会相信吗？”
黄远淼的眉头蹙起，看向钱美花的时候明显地怀疑。
“钱美花，我必须警告你，为了减刑就随意攀咬、污蔑别人，这不仅不能减刑，还得多叛你几年！”他警告道。
钱美花知道，自己拐卖妇女儿童，大概率死刑跑不掉了。
现在她是虱子多了不嫌咬，反正左右是个死，还不如搏一搏，争取戴罪立功。
“我说的都是真的！她爸当院长那会儿，就救过一个特务！当时我男人就给她爸做司机，这件事儿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他两人之间神神秘秘的，说话都要背着我男人！”钱美花说道。
“既然是背着他，他又怎么知道？”苏小朵问。
钱美花顿时愣住，很快，她又嘴硬了喊道：“隔墙有耳不知吗？即便是他们的声音再小，也总有走漏风声的时候！当时可不止我们知道她爸是特务，还有不少人也知道这件事儿，她爸就是因为做特务被大家知道了才自杀的！”
“你胡说八道！”苏小朵冷声道，“我爸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一定会查清楚。不仅如此，总有一天我还会查出这件事情的真相，还我父亲一个清白。”
“哼！自己一身骚，还指望还别人清白？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钱美花哼道，“都是白眼狼！”
听她这么说，黄远淼一个头两个大。
他做了这么多年警察，一个人说话真假，他听上几句，就能分辨出个大概。
这个钱美花一开口，就让他觉得她嘴里没几句实话。
再看他们两人，简直就是对骂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似乎马上就要大打出手了。
“都别吵了！”黄远淼吼道。
今天把钱美花带来，主要就是为了指认苏小朵。
黄远淼指着审讯椅，让苏小朵回去坐好，又让人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旁边，叫钱美花也坐下。
“钱美花，你说苏小朵是特务，还说看见她和可疑人多次接触，地点在什么地方，又分别是什么时候？”黄远淼问。
他问话的时候，旁边的另一名女警就在做笔录。
“就在……”钱美花明显犹豫了，她眼珠子转了转，“就在我家附近！就是她怀孕那会儿！大概四年前！”
“见的什么人？有什么特征？”黄远淼又问道。
“男人！个子高高的，穿着……穿着西服打着领带！就是洋鬼子穿的那种！”钱美花笃定地说。
一个特务，做的事都是通敌卖国的，那必然是要和洋鬼子打交道。
钱美花心中十分得意，要不是卫建强以前总跟着苏小朵他爸到处出差，还不能从上海带来那洋挂历，让她知道洋鬼子们平时都穿的啥。
黄远淼看向苏小朵，问道：“你怎么解释？”
“这个不用解释。”苏小朵说。
钱美花立刻激动起来，咧着嘴笑：“警察同志！你看她没话说了！她承认了！”
“安静！”黄远淼一拍桌子，钱美花缩了缩脖子，坐回椅子上。
“不解释，是因为她的话漏洞百出。”苏小朵淡淡道，“我住在她家的时候，村里条件不好，收成也不行，大部分的人都吃不饱饭，也就他们拿走我丈夫寄给我的生活费，自己一家三口吃得脑满肠肥。”
“不要扯别的！”黄远淼警告道。
“饭都吃不饱，衣服自然是能穿就行。那种情况下，如果来了一个穿着西服，还打着领带的人，村里面一定会传开来。警察同志，你只要找人去村里走一趟，问一问，就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了。”苏小朵说道。
钱美花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她只想立刻坐实苏小朵特务的身份，压根没有想到这一层。
“行，小陆，你让人带人去一趟他们村里，问问看。如果真有穿西服的男人进村里，肯定很多人都有印象。” 黄远淼对一旁的女警察说道。
“好，我这就去。”女警察站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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