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休息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几个常委的交谈声都小了下去。
闻哲夹在两人中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火药味，笑着打圆场：
“二位领导说得都对，我正想着找机会向二位好好请教，以后还请多多指导。”
万山宁终于收回了落在卢唤东手上的目光，看向闻哲时，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指导谈不上，交流交流。听说闻市长在新园区的规划上有不少想法？”
闻哲点点头：“是有一些初步思路，还不太成熟，正想听听领导们的意见。”
卢唤东抢先说道：
“哟，这可得好好听听，说不定能给咱们新园区的建设打开新思路！万书记在省里主抓过不少大项目，经验丰富，肯定能给出不少真知灼见。” 他这话看似在推荐万山宁，可那语调却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像是在暗示万山宁只会搞省里那一套，未必适合长宁。
万山宁轻轻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卢常委过奖了，我也就是按规矩办事。不过年轻人的想法有时候确实更有新意，就怕太标新立异，不合规矩。”?
闻哲听着两人话里藏刀的交锋，心里暗自摇头。他能感觉到，两人对自己的热情不过是官场的表面功夫，骨子里都带着对自己这个资历浅的常委的轻视。而两人之间的矛盾，更是毫不掩饰，在他这个新人面前就已经针锋相对。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顾凌风和鲁千方，陪送省委组织部屈正明副部长进来。
屈正明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正厅级。在省委是顾凌风的部下。但是他今天代表省委过来宣布干部任免，顾凌风以长宁市委书记的身份，给足了他的面子。
众人纷纷起身，整理着装，从与会议室相通的门依次进入主席台。
卢唤东凑到闻哲耳边，小声说：
“闻市长，有空来我办公室坐坐，咱们好好聊聊新园区的事，有些话在这儿不方便说。”他的语气亲昵，可故意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万山宁。
闻哲点点头，给在常委中排名第四的卢唤东做了一个“您先请”的手势，自己往后缩了一步。
万山宁回头瞥了一眼，把低头退后的闻哲看在眼里。
全市干部大会议程比较简单，顾凌风亲自主持大会，屈正明副部长宣布了省委对万山宁、卢唤东、江华平职务任免的决定。江华平已经请假，没有参加会议。
万山宁、卢唤东做了表态发言。
闻哲细心的听着他们的发言，这样的发言是他们第一次在全市处级以上领导干部面前亮相，是他们表明自己工作思路的机会。
万山宁发言时，条理清晰，正如他有些高冷的神态，话语中字字句句都透着省委政策的高度，把自己的学识与今后工作的理念很简捷、清晰的表达出来。闻哲突然感觉有些像当年自己在长宁分行上任时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
而卢唤东发言时，则大谈长宁的实际情况，强调自己依据地方特色开展工作的理念，话里话外似乎都是在以实务的面貌，与万山宁的务虚形成一个明显的对应。
闻哲默默地听着，也知道卢唤东这个人个性鲜明、姿态强势，是不太好合作的一个人。
他知道，长宁官场新的格局正形成，以今天的大会为开始，到不久的将来，以顾书记离开为结束。自己想要在这复杂的局势中站稳脚跟，像从前那样，光靠埋头做事是不够的，还得学会在这暗流涌动的官场中周旋。
不过听到台上今天上任伊始就有些暗斗意味的万山宁和卢唤东，他禁不住嘴角一扬，掠过一丝冷笑。他们毕竟都是在大领导身边呆久了的人，对基层工作并没有很大的感性认识。而且，他们都奔着市长的位置来的，他们命中注定就是一对冤家。
大会最后由顾书记简单做了小结，就结束了。鲁千方提醒常委们，半个小时后，在常委会议室召开常委会。
常委们依然从主席台后面的侧门离席而去。
闻哲先走进万山宁的办公室，作为第一次拜访这位副书记。
万山宁一脸的笑容，在门口同闻哲握手，又接着他的手走进办公室，请他在沙发上坐下。让一个男人接着手，闻哲感觉有些不自在。
万山宁先给闻哲递了一根烟，闻哲见他不抽烟，自己就没有点上。
万山宁在他身边坐下，侧身笑道：
“闻市长是大才子，在也是久闻大名。希望今后我们好好的配合，给顾书记助力。”
显然，他的话中除了亲近之意，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表明他对闻哲的来历一清二楚。而所谓给顾书记助力的意思，除了字面上的意思，言外之意就是说等顾书记走了，你闻市长也是要站队的。
闻哲点点头，说：
“谢谢万书记的信任。我今后会向您多请教的。也希望万书记在今后多多提醒、指教我。”万山宁一笑，指着办公桌上的一个文件夹，说：
“你看，这些文件你拿回去看看，都是省里关于三县新园区建设的一些最新政策。
“闻市长，我知道你是个干工作、讲实际的人。可是有的人，喜欢搞小动作，在即将成立的新园区的干部配置上扯淡！你本来是内定的园区副书记、主任的。可是在省里，就有人故意拿你的资历说事，说什么要公开竞聘。凌风书记是你的直接领导，可是在省里，有些话他也不好说。”
闻哲接过文件，点头道谢：“谢谢万书记，我一定认真研究。至于园区的事，我的态度，让我干、我就全力去干好。不让我干，我把扶云县的工作干好。都是党的工作，我想的开。”
万山宁靠在沙发背上，微笑着说：
“闻市长的胸襟，我佩服。你放心，你的事顾书记不好说，我到时候会说的。”
他的仗义的话语，却让闻哲心里一紧。他可不想一下子掉到派别之争的漩涡中去。
“谢谢万书记，您一为长宁就关心我的工作。请您放心，我虽然能力有限，但您的工作我会大力支持的。反正我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推动工作。”闻哲不卑不亢地回答。
万山宁笑了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好，也谢谢闻市长的支持。”
闻哲也就起身告辞。
他本来想去卢唤东的办公室打个照面的，可是一看时间，离开会只剩下三四分钟，只好匆匆往常委会议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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