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如意这揶揄目光一看，显然也想起了这段过往的康熙老脸一红：“那，那都是陈年旧事了，老四确实有不足，朕那时候也有自己的考量。”
“而且，那孩子是个知过能改的。自从朕说过他之后，他就再没犯过类似错误。”
如意：……
那康熙晚年，九子夺嫡如火如荼，哪个皇子在你面前不是个好演员呢？
一个个都可擅长兄友弟恭的皇家保留曲目了。
你家好大儿私下里都信了张德明的鬼话，要买凶干掉太子弟弟了。当着你的面，不也还和睦融洽？
且……
雍正文治上确实优秀，摊丁入亩，改土归流一直为后世所称道。
但小毛病也不少呀。
科道和一就是他干的，把原本相互制衡的御史台跟六科合为一体，彻底堵塞了言路。可好，日后他那好大儿库库下江南、搞议罪银，都没有人敢谏言了。
文字狱也被他当成了排除异己的工具。
朝乾夕惕四个字，就送走了一代名将年羹尧。也让什么维民所止，雍正无头。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等等成了索命的理由。
还有那打仗打到一半，把前线将领喊回来密授机宜，结果被敌人偷家导致大败的微操行为。
喜欢给前线将领算八字的迷之操作。
就也还挺让如意犹豫的，甚至尝试过仔细观察康熙诸子，选出个更合适的继承人来。
但没有，这个真没有。
老大老二跟老八都跟皇父隔阂太深，就算被立为太子也很难做到全身心相互相信，搞不好就是新一轮的帝储权力大争夺。
老三干个文学相关的就已经不错，再多真的没有。
老五就不是这个路数培养的，也不大具备相关才华。老七身体有残，老九、老十那个拼命为旁人摇旗呐喊的感人精神，天知道他们当了皇帝之后到底谁说了算。
十二出身比较低微，又是被苏麻喇姑养大的。
能力平平，难以服众。
连他亲舅和亲老丈人都不支持他。
十三倒是个文武全才，但出身低，且也在一废太子中跟皇父起了隔膜。甚至到最后康熙连胤礽都谅解了，也没有谅解他。
再有就是他一直以他四哥马首是瞻，比起领导他四哥，他可能更擅长被他四哥领导。
十四阿哥……
是个很好的将才，但让他统领天下就太为难他了。
十五、十六、十七、十九他们要么出身低，要么能力不足，年纪小。
横向纵向各种比较，还是历史上就干得不错的雍正更合适一些。所以如意才三缄其口，生怕自己这一如实回答后就把雍正父子的皇位都给蝴蝶掉了。
可事实是，她觉得他隐藏的很好，但康熙是什么人呀？
八岁登基，亲政后就乾纲独断到如今的老辣帝王，康熙九子加一块都斗不过他一个风烛残年老头的存在。
很容易就看穿如意那点小顾虑的好么？
只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
“就您看到的，老四一天正统帝王教育都没受过，还在老八几个的联合反对中一步步掌握实权，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临终前，还能给乾隆留下一个厚厚的家底，那就已经实属不易了。”
“现如今才康熙五十年啊！按您的说法，朕还有将近十一年天下。这么久的悉心教导，不愁不能把他教出来。而且……”
康熙微笑看着如意，直说因为她的到来，九子夺嫡虽然已经展开，但真没到那种要死要活的地步。
等他明立太子，早早定了名分后，其余人即便有不满，该也不会反对的那么激烈。
毕竟熟知自己未来结果之后，诸皇子都已经改变了目标。
大部分都退而求其次，琢磨铁帽子王去了。
光冲这一点，康熙就特别特别的感谢如意。因为她，让他不必往后余生都周旋在与儿子们的勾心斗角中。
每天殚精竭虑，生怕手中权力被分薄半点。
弄得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
朝堂一片乌烟瘴气，整个国家都跟着受了许多不该受的波澜与痛苦。
最起码若不是他们哥几个相互攻讦，大搞舆论战。雍正也不会气得亲自下场写大义觉迷录，目标未成反被抹黑更深后，文字狱就成了新工具……
额。
如意挠了挠头：“好吧，听你这么一分析，这还真像一个恶性循环一样。不过谢就不用谢了，咱俩谁和谁？你小子，少气我些，就比什么都强了。”
康熙：……
在如何让他无语这方面，这人一向很有经验。
年近花甲被喊一声你小子什么的，满大清上下也就是她了。
就这，还得他赔笑，说以后不会了。
跟谁说理去？
后来这点小吐槽被十阿哥知道了，那憨憨竟然倒反天罡地给了皇父一个白眼：“您啊，可快知足吧！不管怎么说，可算是把人给哄好了。否则……”
“皇玛嬷对大清天下到底有多重要，就不给儿子赘述了。就她对您这个关心疼爱，天长日久的，也早已经不只是流于表面了呀！”
都是体验过皇家亲情到底有多凉薄的人，十阿哥敢保证，就算他那个亲玛嬷真的活过来。也未必会有现在这个假的那么坦诚，那么毫无保留。
说不定当初就将错就错，从一个宠妃做起了呢？
当然这个话，是给他多少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自家汗阿玛面前提起的。
他只说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只要关心是真的，贡献是真的。为大清着想，想方设法都要让大清屹立于世界民族之巅的意志是真诚且又坚定的。
那她之前是个什么身份又有什么重要呢？
明明她都已经比真的更真了啊！
一席话如晨钟暮鼓，似醍醐灌顶。把康熙说的愣在原地，好半晌才颤着声音要求他再说一遍。
十阿哥还以为自己戳到了老阿玛的肺管子上呢，条件反射式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接着转身就跑：“好话不说二遍！而且一遍就已经耗费了儿子所有的勇气了，剩下的您自己细琢磨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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