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久违的冬日暖阳乔桥和沈淮序终究还是没有辜负。
乔桥站在栏杆前，在五楼的位置俯视着整片校园的风景。暖阳把她的头发都折射成浅棕色，乔桥眯起眼睛，伸了一下懒腰。
走廊偶尔有三三两两地同学路过，大多数乔桥还不熟悉，偶尔遇见脸熟的也会打个招呼。
沈淮序站在乔桥身边，也不知道是不是乔桥的错觉，不到一年时间他似乎又长高了不少，乔桥只能到他下巴的位置。
乔桥撑着下巴看他，第一次对沈淮序十几岁的年纪有了实质性的感觉，原来还会长高。
这并不是太愉悦的体验，乔桥拨弄着手指，盘算道：那这样算来，自己在和十几岁的沈淮序纠缠不清，可她已经二十六岁了呀，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心理年龄差距太大，总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乔桥被这个认知雷了一下，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可怕的想法清除出去。
沈淮序轻笑了一声，歪着头看她，笑着问：“怎么了？”
看起来乔乔在脑补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乔桥目光落在辽阔的远方，缓缓摇头：“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比你大十岁这件事情。
沈淮序笑而不语，只觉得乔桥现在的样子也很可爱。
记忆里沈淮序最后大概是一米八七的身高，乔桥比对着自己目前的身高，觉得沈淮序应该还会往上长一长。
乔桥想，除了自己，青少年人真的有在好好茁壮成长。
反正她是一直停留在一米六几。
教室里有两个女生相伴着走出来，一个看起来有些害羞，另一个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安慰，被安慰的女孩子鼓起勇气，缓缓走到沈淮序身边，轻声问：“你好，沈同学，请问能要你一个联系方式吗？”
乔桥前后两辈子见到这样的场景也算见怪不怪了，校园时期的追逐尘封在隐秘的时光里，成年期尤其是事业如日中天的沈淮序，身边才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每一场应酬贴他身边的人不计其数，沈淮序却始终没有起过别的心思，乔桥偶尔醒来，在晚归的他身上会闻到一点点暧昧的香水味，也不会多问，因为他们彼此都清楚，没有人会插到他们中间。
他们的感情在某种意义上很脆弱，所以没能经起几年的磋磨。
可某种程度上又坚不可摧，因为从没有人质疑过爱的纯粹。
见到这样的场面，乔桥体贴地背过身，打算把这样的场景交给沈淮序自己解决。
乔桥目视远方，耳朵却一直贴在后面，想听一听沈淮序的动静。
半晌才听见他似笑非笑的一声轻哼。
随即乔桥的后颈便被微凉的手指触摸，沈淮序用力不大，却轻松地把乔桥往他身边拉过去，乔桥被迫转过身，看向两个女生，沈淮序挑着眉解释：“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前面的女生抿了抿唇，也懂了沈淮序的意思，笑着说：“没关系。”她朝乔桥微微颔首，有些歉疚的模样。
乔桥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有礼貌，看起来毫无恶意的姑娘，也笑了一下，目视她远去。
沈淮序的手指还轻轻搭在乔桥后颈，片刻后轻轻吐息，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们相处地倒是不错，还能微笑点头呢。”
乔桥微微弯腰，想躲开他的手指，开口道：“我们这叫良性关系，和谐才是人类相处的主调。”
沈淮序淡淡笑了一下，松开了她的后颈，指尖轻轻整理着乔桥略有些凌乱的碎发，唇角噙着笑，弯腰低声问：“所以你会介意吗？别人要我的联系方式，你会愿意给吗？”
沈淮序眼眸沉沉，唇角噙着笑，眼睛里却没有太多轻松的神色，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乔桥的回答。
深邃的眼眸低垂，乔桥骤然落入那样的眼睛里，低下头，笑了一下：“说到底这是你的事情，我愿不愿意给并不重要。”
“不，”沈淮序轻声开口：“很重要。”
乔桥顿了顿，沈淮序却接着开口：“我不会给的，任何人来都不会。”
他看着乔桥的眼睛，低声乞求：“但是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可以不要转过身去，好像你完全不在意吗？”
“我……”我没有完全不在意，乔桥开口，却终究没有说完整。
沈淮序垂着眼眸，额前的碎发也像是有些委屈地耷拉在一起，低声问：“哪怕装一下呢，装着在乎我一点，好吗？”
微风穿堂而过，裹挟着冬末最后一丝寒意，在倾泻而下的阳光里被提升温度，轻柔地抚摸过他们的脸颊。
乔桥缓缓抬手，把沈淮序耷拉在一起的头发往上捋了捋，露出清冽的眉眼，沈淮序抬眸，恰到好处地撞进乔桥的眼眸。
我也没有那么不在乎吧，乔桥想。
可她指腹轻轻压过沈淮序的眉毛，沈淮序也格外听话地弯着腰，像是被驯服的猛兽，任她轻轻抚毛，乖顺地站在那里。
乔桥笑着说：“沈淮序，你好像有一点幼稚。”
或者说，在某些方面，他一直很幼稚。
总是固执地要去证明乔桥的真心，想看她吃醋，想她证明她在乎，想看到她的爱。
沈淮序在床上的恶趣味也体现在这里，总是乐此不疲地让乔桥一遍接着一遍地说爱他。
沈淮序很强大，强大到可以抵御所有接踵而至的困境和风霜。
可他同时矛盾，卑微地乞求来自另一个人矢志不渝的真心。
沈淮序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我还会一直幼稚下去。”
乔桥忍俊不禁，这话倒是实话，沈淮序确实一以贯之。
身后传来脚步，郑源捧着一个格外大的水杯，泡着浓浓的茶，边喝便朝他们走近，笑着说：“出来晒太阳啊？”
乔桥笑着点头：“嗯，听您的话，出来透透气。”
郑源点头，眼神颇慈爱，这个年纪的长辈对正青春蓬勃的孩子总是带着无限的关怀，他顿了一下：“是叫……乔桥，对吧，乔桥，名字好记也好听。”
乔桥笑着点头：“是，您记得我。”
乔桥这样看起来听话，学科优势明显的，从来老师偏爱的对象，不找麻烦，不惹事，只做好自己的事情。
当然老师容易记住的，或者说特别关注的，也会是沈淮序这样家世不俗，自身条件也足够优越的学生。
郑源的眼神落在沈淮序身上，执教生涯的最后一届，遇到这样的学生，大概率也会为他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乔桥放在身后的手轻轻拍了一下沈淮序的手臂，提醒他跟老师打招呼，沈淮序的视线才从乔桥身上收回，开口道：“老师好。”
郑源满意点头，盯着他们两个格外熟稔的相处方式，也没有多问，只笑着说：“快上课了，进去吧。”
乔桥点头乖巧问好：“老师再见。”
沈淮序也跟在她后面，低声说：“老师再见。”
郑源喝了一口茶，看着他们俩的背影，教室后门的门框前，两个人都穿着最平常的校服，阳光斜斜照射在他们身上，最肆意张扬的青春岁月里，两个人都闪着光亮。
这近乎是校园里最稀松平常的情景。
可他们站在一起，就把磁场带入一个奇特的状态里。
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郑源笑着眯起眼睛，花白的头发流露出岁月的痕迹，他笑着感慨：“青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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