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异样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乔桥一开始选择不进那个她与沈淮序初遇的小巷，可转过身去，沈淮序站在那里静静看她，他们依旧相遇。
为什么沈淮序身上存在那么多的疑点，偶尔会让乔桥觉得，他与十年前的他有些偏离，因为自始至终，占据这个身躯的，都是和她一起在一起十年的那个沈淮序。
为什么重生以来，沈淮序的性子变了那么多，愿意迁就乔桥，愿意给她自由，给她选择，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因为那是另一个沈淮序。
一个和她长久在一起，历经生死别离、爱恨纠葛，带着满身伤痕重新来过的沈淮序。
乔桥手里的文件重重砸在地上，“砰”的一声砸碎了整个二十八层的寂静。
沈淮序淡漠地转过身，缓缓朝门边走来，推开门的瞬间，却与门外的乔桥视线相交。
一刹那，瞳孔紧缩，天崩地裂。
他没办法确定乔桥什么时候来到这里，也不知道乔桥究竟听到了多少，可这件事情是只有他们两个重生之人才知道的秘密。
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辩驳、伪装自己的身份。
乔桥沉默地看着他，过往无数属于他们的回忆在脑海中快速重现，最后定格在桃溪村那一场盛世的烟花里，沈淮序说：“生日快乐，百岁无忧。”
他说：“我支持你，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乔桥无力去验证他所作所为是出自真心还是只是想编织一个更大的牢笼，重生以来，她在沈淮序面前露出太多破绽，大概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自己也不是以前的乔桥。
寂静在他们之间蔓延，乔桥声音沙哑，淡淡笑了一下：“沈淮序。”
“我是不是该和你说一句，好久不见？”
一句话，逼得沈淮序眼眸深红，击溃他所有伪装的镇定和理性，他朝乔桥走近一步，指尖颤抖着想去触碰她，却被乔桥躲开。
她唇角带着笑意，却一步步往后退，轻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以前的乔桥？”
沈淮序被她躲闪的动作逼得顿在原地，不敢朝前一步，沉默着站在那里。
可这样的沉默也变相回答了乔桥，他早就知道，乔桥和他一样，来自十年之后。
乔桥垂下眼睛，轻笑着问：“沈淮序，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子骗我很有意思？”
沈淮序彻彻底底红了眼睛，颤声说：“我只是……只是想和你换一种轻松的方式相处，我只是想和你重新在一起。”
乔桥眼前一片模糊，泪水浸湿眼眶，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她没有办法面对二十七岁的沈淮序。
乔桥转身离开，第一反应是逃避，她按下电梯按键，低头深吸一口气，眼泪一下子砸在地上，下一秒，沈淮序就从后面紧紧抱住她。
滚烫湿润的气息落在乔桥脖颈，压抑颤抖的声线在她耳边：“乔乔，不要这么对我，你知道的，我真的很爱你。”
旧日的记忆和爱恨撕扯着乔乔的情绪，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现在的沈淮序。
眼泪完全不受控制，一滴一滴砸在沈淮序手臂，“我要走了。”乔桥哑声说：“我要离开这里，我现在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
沈淮序闻言却把手臂收的更紧，他压在乔桥颈窝轻轻摇头，喑哑开口：“你已经抛弃过我一次了，这一次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乔桥闭了闭眼睛，低声说：“是啊，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沈淮序，你难道还想逼我第二次吗？”
这句话完全是鞭笞灼烧沈淮序灵魂的酷刑，他一辈子最痛苦、最不愿面对的回忆，就是乔桥曾经的死亡。
他没有办法再经历一次这样硬生生剥离血肉的痛苦，只能一点一点松开手，放任乔桥离去。
乔桥强撑着缓缓走着，站上电梯的瞬间，却还是不得不转身，见到沈淮序的那一刹那，却发现，原来他也哭的不像自己。
他沉默着站在那里，双眼通红，静静望着她，明明想要靠近，明明那样想握住乔桥的手，却又被乔桥那句话死死定在原地，不敢去碰她。
乔桥垂下眼睛，蹙着眉头，眼泪滑落，不再去看。
这是沈淮序第一次彻彻底底放手，让她在他眼前离开。
只是因为乔桥一句威胁，不敢靠近。
直到电梯门合上，沈淮序才渐渐脱力，重重跪在地上，他抬手挡住自己红透的眼睛，只是依旧有泪水沿着指尖的缝隙流出。
他们第一次坦诚相见，却落得这样一个彼此痛苦、两败俱伤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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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一直恪尽职守地守在电梯一楼，等待地过程里，接到了一通内部来电，来自二十八楼的座机。
她恭敬地点开接听，却听见电话那头客人低沉、喑哑的声音：“帮我送她回家，确保她安全，不要让她一个人乱跑。”
经理顿了顿，她从来没有见过沈淮序这样无奈、甚至是脆弱的一面。
可良好的职业素养不允许她探听客人的隐私，她只错愕了一秒，便冷静开口：“好的。”
电梯从二十八楼下来，打开的瞬间，乔桥却依旧站在原地，视线触及她通红的双眼还有满脸湿润的泪痕，经理沉默着抿起唇，轻声问：“我送您回家吧？”
乔桥沉默着摇头，缓缓朝外走着。
夜色已经浓稠到像一池深渊，看不清未来的方向。
即使被拒绝，经理也体贴地跟在她身边，轻声问：“那么我为您叫一辆车呢？天色不早我需要保证您的安全。”
乔桥缓了缓，才轻轻点头，哑声说：“谢谢。”
毕竟现在除了家里，乔桥也想不清楚，自己还能去哪里了。
经理笑了笑，“保证每一位客人的安全是我应该做的。”
直到看着乔桥坐上出租车，她才转身上了另一辆车，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确定乔桥安全回到家里，她才重新拨通了28楼的内线电话。
沈淮序靠坐在墙边，夜色凝重，他沉默地看着窗外的霓虹灯，低声说：“她到家了？”
经理轻轻点头：“嗯。”
虽然明知不该多问，她却还是忍不住开口：“既然您这么在意乔小姐，为什么不自己亲自送呢，或者是把误会解释清楚，没有必要让彼此都这么伤心。”
她下意识地觉得两个人是吵架了，或者是产生了什么误会。
解释一下就能和好，云淡风轻。
毕竟他们看起来，明明是都很在乎对方的。
沈淮序沉默很久，却也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沙哑着说：“她现在……大概不愿意看见我。”
“我是不是……不应该把乔小姐带上去。”
沈淮序缓缓抬眸，凝视着虚空处某个找不出位置的点。
今天乔桥若是没有发现，那以后的无数个日子呢？
他瞒不了一辈子。
这段日子，那些轻松自在的相处、毫无顾忌地靠近，还有和乔桥每一个熟稔亲昵的瞬间，都建立在他是十七岁沈淮序的基础上。
而上辈子的沈淮序做了很多乔桥不喜欢的事情。
说到底，现如今的一切，都只是他在利用乔乔的心软。
自始至终，都只是他一个人沉溺的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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