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阮安安冷笑望着顾钦泽，那眼神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么多年的感情，这么多年的羁绊，想不出到头来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离婚协议书是阮安安亲自打印的，既然没办法好好走下去，她想亲手结束这份感情。
A4纸还带着打印机的温度，阮安安重重扣在宽大的实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两人之间最后的情意。
顾钦泽的目光落在A4纸上那刺眼的标题上，瞳孔骤然收缩。
“阮安安，你这是什么意思？”顾钦泽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阮安安，似乎要将人看穿。
才几天不见，阮安安似乎清瘦了不少，更清减了，下颌尖尖的，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唯有那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只如今看不出一丝感情，只剩下失望至极之后分开的决绝。
“签字吧。”阮安安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像是结了冰的湖面。
“签字？”
“阮安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顾钦泽仿佛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
“顾钦泽，我们结束了。”阮安安语气坚定，目光毫不避讳的迎上顾钦泽。
顾钦泽没有动，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似乎在等她后悔。
但他失败了，阮安安的眼神如此决绝，没有一丝后悔。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向下移动，落在她穿着宽衬衫的小腹上。
那里，才刚刚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属于他们两个的小生命，他还在幻想她们以后的美好生活，而现在她却告诉他，他们之间结束了。
“结束？”顾钦泽的声音像是从砂纸上磨过，粗粝而压抑，“阮安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逼近她，目光死死钉在她的小腹，“我们的孩子呢？你打算怎么办？”
他不相信阮安安会如此决绝，决绝到甚至连孩子的幸福都可以牺牲。
她忍心？
忍心孩子以后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阮安安的身体微不可察的僵硬了一瞬，随即，迎上他逼视的目光，唇角勾起一个极其浅淡的弧度，没有温度，只有嘲弄“孩子？”
她轻轻重复着，仿佛这是一个可笑的词汇，手下意识的覆在了小腹上，随即又像被烫到般迅速移开，声音淡淡“没有孩子了。”
“你说什么！”顾钦泽掌心骤然握紧，指尖苍白。
阮安安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一把刀，精准地刺向顾钦泽最脆弱的地方，“顾钦泽，在你眼里，我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配拥有。这样的关系，这样的家庭，根本不配迎接一个新生命。”她的目光扫过那份离婚协议，带着一种彻底斩断的决然，“孩子，我已经处理掉了。我们之间，彻底两清了。”
“处理掉了？”顾钦泽的脑子嗡的一声，眼睛瞬间猩红，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世界好像都静了下来，只看的见阮安安唇边冰冷的弧度和那四个字的残酷真相。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剧痛和窒息感席卷而来。
身体猛晃了一下，伸手撑住桌面才勉强站稳，手背上青筋如树根般暴起，理智轰然倒塌。
“阮安安！”他嘶吼出声，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的咆哮。
怎么可以呢？
怎么可能呢？
顾钦泽猛地一步跨到阮安安跟前，双手抓住她单薄的肩膀，力道大的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她苍白的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滚烫的血腥气：“你再说一遍！你把孩子怎么了？你怎么忍心，那是我们的孩子啊！”他失控的摇晃着她，仿佛要将那个残酷的答案从她身体里彻底摇出来撕碎。
阮安安一声不吭，只是眼眶通红毫不退让的回视着他，眼底尽是冷漠。
顾钦泽被她眼底的冷漠刺痛，不可置信的再次问道：“所以，你没骗我，是真的？孩子没了？”
阮安安没回答，只是沉默的望着他。
可这沉默好像就是答案。
他猛地松开钳制她的手，身体因为愤怒和痛苦而剧烈颤抖着，声音陡然拔高“阮安安，你够绝情，是为了跟我撇清关系吗？为了给沈翊之腾位置，你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下得去手！你这样着急，是不是他沈翊之就在楼下等着接你？”
“沈翊之”三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砸在阮安安早已伤痕累累的心上，将她最后一丝支撑也成功摧毁。
原来在他心里，她不仅不配得到信任，更是如此不堪。
原来，他从没信过她。
“顾钦泽！”
阮安安猛地抬起头，泪水终于汹涌地冲出眼眶“你混蛋！”
嘶吼过后，她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巨大的悲痛和羞辱让她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强撑着扶住墙面，跌跌撞撞冲出了压抑的令人窒息的书房。
顾钦泽没追出去，他身上已经没了力气。
几分钟后，顾钦泽听到楼下传来行李箱滚轮快速划过地面的声音，还有大门被用力摔上的巨响。
那声巨响，如同丧钟，狠狠敲在他的心上。
她真的走了！
她怎的抛下她了！
也抛下了属于他们的孩子！
书房里死一般寂静。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和她最后那绝望愤怒的泪水气息。
顾钦泽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石像僵硬的站在原地，目光空洞的望着门口刚才她消失的方向，耳边是她那句“孩子处理掉了”不断回响。
良久，他猛的抬起右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拳砸在坚硬冰冷的桌面上。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骨头碎裂般的剧痛袭来。
鲜红的血珠迅速渗出，沿着光滑的桌沿蜿蜒滴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小花。
剧痛从手背蔓延到心脏，但这些都不及他失去了属于他们的小生命来的更痛。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微微颤抖的手，又慢慢抬起，抚上自己同样剧痛的胸口，泪一滴接着一滴砸在地板上……
没了，什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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