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洲一把推开了门，径直进了裴曙房间。
裴曙刚缓过来，正在休息。他听见房门口的动静，扭头朝声源处望了望。
“芳洲，你怎么来了？”裴曙喜出望外。
姜芷给他的那张脱籍文书还真是管用，一向对他爱答不理的芳洲竟然都会主动找他探病了。
灵芝跟在芳洲后面进了房间，见着裴曙看芳洲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儿自己绝对得不到好处。
芳洲开门见山，问裴曙：“裴二公子，我想要嫁给你，你愿意吗？”
“真的？”裴曙闻言直接从床榻上坐起来，眸子里闪出了光。
“真的！”芳洲点点头，又说道，“但是我有个要求……”
说着，芳洲扭头望向身后的灵芝。
灵芝迎着芳洲的目光，内心比芳洲还要忐忑几分。她又遥遥看向裴曙，裴曙似乎也猜到了芳洲的意图，纠结着沉默半晌。
灵芝开始觉得绝望。
她早知道裴曙对她只是玩玩，只是得不到芳洲之后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她早该想到这一刻的，她就不该自取其辱，跟芳洲争抢什么。
房间里一片寂静，最后还是裴曙率先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芳洲，如果你的要求是不让我纳灵芝为妾，那我不会答应你！我已经承诺过灵芝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反悔！”
裴曙一向吊儿郎当，鲜少会有如此严肃的模样。
灵芝看着裴曙坚定的脸，心中已经湮灭的火焰再次燃烧了起来。
她就知道，她不会选错人的！
芳洲看着灵芝的表情，几乎要疑心她是不是已经在此刻爱上了裴曙。
可笑这个女人，几日前看见裴曙晕厥还要丢下他逃命，现在竟然满怀爱意的望着他，说要跟他同生共死。
“裴二公子请放心，奴家自然不会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毕竟——灵芝是我最好的姐妹。”
说着芳洲掏出了自己的脱籍文书。
“但是有一件事情奴家必须要提前给您说清楚，我现在是正经良籍，甚至自己带嫁妆，她只是您花钱从外面买来的娼籍女子。我俩要是一齐嫁给您，我要做二姨娘——她必须排在我后面！”
灵芝听见这话直接笑出了声：“你是正经良籍？你才脱籍几个时辰啊，就敢自诩自己是良家女了？你不也是裴二公子帮你脱的籍？等过两日妈妈帮我办好了脱籍文书，我也一样是良家女。谁比谁高贵到哪里去呢？”
芳洲摇摇头，给灵芝指了指脱籍文书上堂官的签字。
“我们确实不一样。刚才姜芷姑娘跟我说了，我这脱籍文书是陆侍郎给我批下来的，只是裴二公子转交给我的而已。你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姜姑娘！”
灵芝愣了一下，侧过头看向姜芷。
“……”姜芷见这气氛紧张，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开口。
没想到裴曙倒不乱揽功劳，直接照实以告。
“没错，芳洲的脱籍文书确实是陆言锡批出来的，我并没有花一两银子。”
灵芝闻言惊了一下，咬着嘴唇半晌没说话。
她这次是除了和芳洲共事一夫再无别的出路了吗？
其实她之前也不是完全没想过和芳洲共事一夫的事情。
若是嫁给达官显贵，她们此生出不了后宅，两个人做个伴，这辈子也好过一些。
倘若后宅倾轧，她们两个人关系亲近，还可以相守保命。
可是谁能想到，她们最后竟能因为同一个男人，对彼此举起了刀戈呢？
裴曙见灵芝委屈，怕她反悔不嫁给自己，当即下了床将灵芝拥到了怀里，又牵上了芳洲的手，对两个人好一番安抚。
日后他们三个人要一起过日子的，今日这只是个开端，若是这点事情都摆不平，以后这日子可要怎么过？
灵芝虽然有些不甘愿，但是这次脱籍归良的机会对她很珍贵，所以最后还是答应了。
姜芷在一边候着，见自己的主子抱着两个大美人尽享齐人之福，觉得自己在旁边实在是多余，扭头打算离开。没想到，她一出门竟又见到了陆言锡。
傍晚天凉，陆言锡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衣服的下摆满是尘土，发梢更是结了寒霜。
他望着姜芷勾了下泛白的嘴唇：“馥馥，你想要做的事情都做到了，你开心吗？”
“这次多亏你帮忙。”姜芷走到陆言锡身边躬身致谢。
“我既然答应了你，这些就都是我应该做的。”
陆言锡一把握住了姜芷的手。
“你答应我要陪我三天的，今晚去我家去好不好。我已经叫人准备了好酒好菜……”
姜芷挣开了陆言锡的手，但还是跟陆言锡一道去了陆家。
马车到陆家门口停下，门房看是主子回来了，急忙过来迎接。
下人们做事向来体贴周到，见主人带着姑娘回来，怕姑娘下马的时候摔着碰着，全程伸着胳膊护着。
姜芷扶着门房下了马车，脱口便说：“谢谢张叔。”
门房听见姜芷叫自己的名字怔了一下，又盯着姜芷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谁。
“姜小姐？”
姜芷笑了笑没有应声，跟着陆言锡一起进了府门。
时隔八年，姜芷已经过惯了东逃西窜朝不保夕的日子，差不多已经将幼时的富贵时光忘干净了。没想到一进陆府，竟将那些死去的记忆一下子都勾了起来。
陆府与八年前几乎没有变化，姜芷一路走过前院正厅，看着四周的陈设景观，总觉得自己和陆言锡在旁边嬉戏玩耍的事情就是在昨日。
姜芷和陆言锡一路走过正院，附近别说陆家的主子，就连奴才都很少，姜芷觉得有些奇怪。
八年前这里可是陆家父母住的地方。陆母掌管府中大小事物，每日不知有多少人揣着多少事来正房求着陆母批示。而今这是怎么了？
陆言锡见姜芷突然停住步子还有些疑惑。他扭头看见旁边荒芜的正房，这才猜到姜芷在想什么。
“我爹和我娘都已经没了，现在正房都空着。每天会有几个奴才过去打扫，比起小时候确实是要荒凉些。”
姜芷有些吃惊：“他们……都去世了？”
“姜家败落的第二年父亲就去世了，母亲是为父亲殉情的。馥馥，这几年我过得没有你想象中的好——不过我也知道，这是我罪有应得。”陆言锡垂着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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