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个新娘子就被送去了洞房，相府的仆人在院子里布置好了酒宴，众宾客纷纷入席。
毕竟不是迎娶正妻，裴曙也没有邀请什么达官显贵的夫人小姐们，来的也就是平素跟他一起在云韶馆胡闹的那几位狐朋狗友。
姜芷也是头一次参加婚礼的时候找不着女宾席，还好裴昼她留了个座位，所以她就坐到了裴昼身边。
裴曙作为新郎官，很快就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拎着个酒杯子，准备挨桌给宾客敬酒。
一个客人凑到裴曙身边，神秘兮兮地问了他一个问题：“初照兄，你这一日连收两位佳人，今天晚上打算去哪位如夫人的房间啊？”
裴曙笑了笑：“你猜？”
“我猜初照兄两间房都会去，一夜连着两次小登科！”
另一个客人闻言也过来凑了个热闹，指着方才那客人问道：“你怎知两位如夫人分别住在两间房里呢？初照兄这样怜香惜玉的人，岂能在新婚夜厚此薄彼呢？”
“我去你的！”裴曙笑骂一声，伸脚踹到了那那人的屁/股上，“你家的七八个姨娘晚上都睡大通铺是不是？”
那客人捂着屁/股委屈的撇了撇嘴，众宾客都捧腹大笑。
裴昼偷偷观察了一下姜芷的神色，怕她不喜欢听这样的笑话，故意喊了下她，又找了个话题。
“你昨天去贡院考试，怎么样？题难吗，有没有把我考上司天监？”
姜芷点了点头：“大体上没有问题，就是没想到司天监的考试竟然还会有策论。我小时候倒是听师傅讲过一些八股文的写法，不过研究不深。”
与姜芷同桌的李公子听说姜芷昨天去贡院考试，一时也有些激动。
“姑娘你昨天考试也写八股文？我跟你讲，我今年秋闱的时候也写的这个，格式太枯燥了，还非得用馆阁体，简直太难了……”
李公子拍了下桌子，正要开始承题起讲，没想到裴昼却开口打断了他。
“考试的格式越苛刻，想走歪门邪道的人可操作的空间就越小。对于家世寻常，没有门路可投的普通学子来说，这些看似枯燥的东西反而很难得！”
李公子本来还有话要反驳，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
他爹是朝中大员，确实也是有些门路的。可是他这点权势跟丞相府的高门相比，简直屁也不是，还是不要班门弄斧了，回头再给人抓住小辫子。
姜芷听见裴昼这话却深以为然，对他投以赞许的目光。
裴曙敬了一圈酒，很快又捏着酒杯来到了裴昼和姜芷这一桌。
裴曙听见他们的对话也笑了笑，过来拍了拍姜芷的肩膀。
“不要怕小师婆，如果考得不好的话，你还过来我这里，我给你的工钱绝对不会比司天监的薪俸少。”
“真的？”姜芷扭头看了裴曙一眼，有些不太相信她的话。
裴曙信誓旦旦的保证：“那当然！小师婆，你可是我的福将！自从你来到我身边，我的运气是真的好！”
“您不是已经将芳洲姑娘和灵芝姑娘纳到家了，您找我还有什么用处？难不成您还想再弄几个美人回家，又让我帮忙？”
裴曙脸上的笑容滞了滞。
“那倒没有，两个已经够了，我也没有那么贪心。”
说着，裴曙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活几天呢！就算是再娶来一百个媳妇，他只怕也无福消受。
婚礼结束之后姜芷就打算离开，裴昼倒是很懂待客之道，特地出门送了送她。
姜芷一向健谈，可是这次却不知为何，竟半晌一言不发。两人一齐走在路上，气氛冷清得可怕。
裴昼低头看见姜芷手上粘着的红色花生皮，突然有了想法。
裴昼突然停下步子，叫住姜芷，冲她指了指自己的脸。
“怎么了？”
姜芷懵了一下，半晌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脸上有东西。”裴昼说道。
“啊？是吗？”
姜芷急忙去擦自己的脸，可是擦了半天裴昼还是摇头。
“我来帮你擦吧！”
见姜芷没有拒绝，裴昼主动凑了过来，他盯着姜芷的脸看了半晌，伸手摘下一小块花生皮。
裴昼的脸近在咫尺，姜芷躲闪不得，突然红了脸。
姜芷想起今天上午裴昼揽着她的腰扶她，又往她嘴里塞糖的事情，愈发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她又想起两人吵架那次，裴昼同她说过心悦她的话，心中隐约有些不是滋味。
她特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尽量与裴昼错出些距离。
而今距离那次吵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两个人现在虽有说有笑并肩而行，但若将当时的事情全当做没发生过，显然是自欺欺人。
其实再想想，裴昼那日也没有什么错处。
倘若裴昼换个时机跟她表白，她即便是知道他不是真心爱她，只是出于感激，她也会客气拒绝，绝对不至于开口骂人。
都怪那日陆言锡跟上来，装模作样的在她面前卖好，她也是完全被气糊涂了，这才平白带累了裴昼。
姜芷纠结了一会儿才措好了词，主动向裴昼躬身致歉。
“昭回兄，那日的事情……对不起！当时我也是昏了头，我不是有意要骂你的……”
这次却轮到裴昼陷入了沉默。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说那天我问你，‘如果当年去你家求救的不是我，你会不会救’，你当时回答的话吗？”
当时姜芷回答的是“别说不是你，即便来找我求助的是条狗，我也会救的。”
姜芷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对不起，当时我……”
“这倒没有什么可道歉的，你说的本来就很对。”
裴昼笑了笑，打断了姜芷的话。
“那时候你愿意救我无非是因为你善良，又不是我这个人多么特殊，值得你破例去救。我有难你会救我，狗有难你也会救狗，本来也不冲突，难道我还能因此觉得我不如狗吗？”
“确实是这个道理。”姜芷闻言笑了笑。
“但是……”姜芷又想起了一个问题，“裴公子，我还是想再跟你强调一下。你若只因为当年我救过你，所以对我心存感激，觉得心悦于我，这倒是……无此必要。”
“你怎知我喜欢你，仅仅是因为这些？”裴昼几乎没用脑子，一句话脱口而出。
话刚说完他就有些后悔。
他很怕自己再向她表露心意，她一生气就要拂袖而去，到时候两个人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本以为她也是不讨厌他的，可是上一次他刚说心悦于她的时候，她马上就翻了脸，好像被他喜欢是多么不堪的事情一样。
可是这一次她既然问，他还是要据实已告。
“馥馥，我确实钟情于你。你救过我，我不可能不感激你，这是我对你有好感的原因之一。但是我喜欢你，必然不可能只有这一个原因。”
姜芷抬眸望向裴昼，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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