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日，宫里又传来了消息，说是新帝吃了那药之后依旧没有什么用处，叱令裴昼重新再做一批来。
裴昼记得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特地带着姜芷一起去了太医院。
众人知道事情的结果，个个愁眉苦脸，无奈地围坐一团继续商讨。
事已至此，已经不完全是天子有疾不敢耽搁的事情了。整个大锦的医学奇才几乎都在这里，他们什么疑难杂症没有治好过？怎么会被这么一个小小的病症给难住呢？
这病明明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啊？他们用的药也都对症啊！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啊？
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对此也大惑不解。
一个小太医开口便道：“我们就是怕剂量小不管用，所以特地加大了剂量。我跟你说，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头牛吃了他们这药都够配一窝种的了，怎么能不管用呢？”
另一个太医及时捂住了小太医的嘴：“慎言！龙体怎么能和……和其他的比呢？”
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姜芷也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
裴昼那日试了药，效果还是——相当明显的。倘若不是她提前准备了解药，那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呢！
裴昼不懂医理，又将目光定到了姜芷身上。
姜芷想了想，又问道：“诸位太医，你们经常给陛下把脉，请问陛下最近的身体有什么异常吗？”
众人思索许久，小太医再抢答：“陛下的身体除了有些阳虚，别的也没有什么异常。我们给配的药是对症的！可是……”
可是这对症的药就是吃了不管用，真是邪门！
众人苦思许久，甚至怀疑是不是皇帝每一次吃这虎狼药之后又吃了解药，所以才成如今这种情况的。
说到这里这话，姜芷猛拍了一下脑门。
莫非——真的还有人悄悄在新帝的饮食中做手脚，喂新帝吃“解药”？
她上一次喂裴昼吃的药便是如此，虽然无毒不伤人性命，偶尔吃一两次什么都不影响，但是经年累月地吃的话就会导致男子不育。
新帝从来不会吃来历不明的东西，平日入口的东西除了尚食局就是太医院。
太医院的药要想进贡御前需要经过层层查验，就算是尚食局送来的御膳也每餐都有小太监试毒，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岔子。
不过那虎狼药的“解药”本来就是为了缓解压制男子过炽之欲，太监们本来也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吃下去之后确实很难有明显的不适。
姜芷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尚食局探查一番。
新帝着急解决此事，又因为姜芷是女人，所以特地批准她近期可以自由出入宫禁。裴昼毕竟是个男子，来往后宫毕竟不方便，所以姜芷在宫中探查这些事情的时候确实没有办法陪同。
裴昼原本也不放心姜芷独自冒险，但是姜芷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绝对会小心行事，倘若遇到危险不许逞强，裴昼这才勉强答应。
火器营的事情已经到了尾声，姜芷叮嘱裴昼赶紧把这些事情了结，两人好一同出海，裴昼只好老老实实的回去研究火器。之后姜芷就独自进了宫。
姜芷本想问新帝要一个进尚食局调查的文书，没想到新帝正在忙其他的事儿，完全抽不出时间理会她。姜芷想了想，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决定自己偷偷去尚食局转一圈。
妥当起见，姜芷特地寻了一套宫女的衣服换上，悄悄溜去了尚食局。
姜芷在尚食局内转了一圈。正好赶上中午饭点，大家都在吃饭，四周人吵吵闹闹的，并没有发现姜芷的身份。
姜芷抱着一碗面条藏在餐桌末位，尽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旁边的两个小宫女一边吃着饭一边在讨论香粉和擦脸油，完全没有注意到姜芷这么一个生脸。
期间姜仪还带着侍从在食堂里转了一圈，正好与姜芷擦肩。好在姜芷只是埋头苦吃，一张脸都埋在碗里，姜仪并没有发现她。
姜仪走过去之后，旁边的两个小宫女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姜仪身上。
其中一个小宫女戳了戳同伴：“你说这姜司膳平常都用的什么擦脸油啊，怎么皮肤就能比我们好这么多呢？”
同伴笑了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姜司膳平常都不用擦脸油的，香粉什么的更是从来都不碰。就算是宫中要举行什么重大的活动，或者她需要去面圣，她顶多也就上个胭脂，画个眉毛。”
那宫女惊了惊：“啊？姜司膳这么天生丽质的吗？怪不得成王殿下那么中意她！”
同伴摇摇头：“那可不是。姜司膳跟成王殿下关系亲近，那是因为成王殿下小的时候跟苗昭容住在冷宫里受委屈，有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姜司膳因为在尚食局做事，所以时常接济成王殿下母子。成王殿下感念姜司膳的恩德，这才同她这样亲近。”
“这事儿我知道。去年年底苗昭容病重那会儿，成王殿下几次递折子想进宫探望苗昭容， 可是太上皇就是不批他的折子。所以成王殿下就打扮成小太监的模样偷偷进宫。听说那时候成王殿下都是推我们尚食局的泔水车进出，不出意外应该也是姜司膳安排的吧？”
“那必然是啊。成王殿下与姜司膳这样亲近，日后就算不娶姜司膳做正妃，至少也能混个侧妃吧？”
“可不是嘛！姜司膳真的是好运气！我听说姜司膳是罪臣之女出身，最开始是罚没入宫的。你看这不到十年的功夫，人家考上了女官，坐到了司膳，还跟亲王的关系如此亲近。谁能有她这样的运气啊？”
“那可不是！我可听说一般罪臣之女都是要被官卖为奴的，实在混得差的，被官卖进教坊司做娼优都有可能！”
“不过也不全是运气吧！我们俩哪个不是以良家女的身份入宫的，这么多年了，你考上女官了吗？那哪是平常人运气好点就能考上的？”
“你这话说得，我要是运气好，我小时候也托生到官宦世家，从小读书，我不也能考女官吗？我就是运气不好托生到了穷鬼家里，才从小每年过几天书啊……”
姜芷在旁边听了半晌，也好奇的扭过头偷偷看了一眼。两个小宫女正八卦的起劲，察觉到姜芷的目光都突然住了口。
两人谨慎地看了姜芷一眼，心领神会地换了话题。
姜芷突然想起去年年底她与成王赵慎重逢时，赵慎对她的称呼。那时候赵慎唤她“姜二姑娘。”
当时姜芷还纳闷，她明明是父母的长女，成王为何要这样唤她？此时她才算明白了。
姜仪本名姜薇，小字叫做馡馡，是姜芷二叔的女儿。姜仪比姜芷大一岁，族里女儿大排行的时候排最长，她若跟旁人介绍姜芷，必然说的是“二妹”。
原来堂姐早就和赵慎熟识，那赵慎一年多以前在尼姑庵救出姜芷，是不是也是堂姐安排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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