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本想挣扎，一扭头却发现拉她的人是姜仪，手上的动作顿时轻了些。
姜芷并不知道姜仪为什么非要拦着她，不过姜仪也是将门之女自小习武，手劲并不比姜芷小。姜芷不过一分心，已经被姜仪推到了饽饽房里。
姜仪也进了饽饽房，反手关上了房门。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你不会是想打断陛下的好事，进去救出那小宫女，再扇新帝两个巴掌吧？”
“我……”
姜芷一下子被姜仪问住了，张着嘴半晌没有下文。
姜仪过去揪住了姜芷的领子，恶狠狠的掐住了她的下巴：“姜馥馥，你九年前已经害得我们家家破人亡了，你这个害人精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一点？”
想起当年姜家被抄家的事情，姜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当年就是她自以为是的善良，直接导致了姜家被抄家灭族。
今天也是一样， 她要去救柴房里的那个小宫女吗？就算是她非要去救，难道就救得出吗？
皇宫中的后妃宫人都是天子的女人，天子要临幸宫人是宫人的福分，这本来就是合乎礼法的事情，任谁都挑不出半点错处。那宫女愿不愿意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若不管，那宫人可能事后还能得到封赏，运气好的话还能做个娘娘，她若胡乱出手，反倒有可能为那小姑娘招来杀身之祸。
她是真的昏了头了！
隔壁房间的小姑娘还在声嘶力竭的喊着，隔了一会儿，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最后只剩下细小的呜咽。
短短的一刻钟，漫长的像是过了一整个年头。
姜仪原本还怕姜芷过去做傻事，一直死死地钳制着她，后来听见隔壁的声音像是收了尾，这才松开了姜芷。
姜芷瘫坐在地上半晌没有说话，姜仪起身到窗边看了看，确定新帝已经收拾衣物离开了尚食局，这才松了一口气。
姜仪卸下了饽饽房的门闩准备出去，临走前又看了一眼蹲坐在墙角的姜芷。
这些年来她每每想到姜芷都憎恶的要死，多少次夜半梦回她都想杀了姜芷祭奠泉下的亲人。可是此时她看着墙角失魂落魄的姜芷，心中莫名有些不忍。
她厌恶姜芷那廉价又该死的善良，可是隔着一道墙壁，对面的小姑娘声嘶力竭的哭喊，谁要是真的能做到毫无怜悯之意，那他还能算是个人吗？
姜仪虽然已经心软，但是嘴上依旧不饶人。
“你不用过分自责，刚是我拉着你不让你去救人的，铁石心肠的人是我不是你，你没有什么可内疚的！”
话毕，姜仪就推门离开了饽饽房。
姜芷也有些着急，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馡馡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芷一边说着一边跟着姜仪出了门。姜仪左右看看，确认新帝和新帝的随从都已经离开之后，这才回自己的房间里拿了斗篷和小药箱。
期间还有别的宫人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看情况，甚至预备去柴房里看看情况。姜仪招呼两个相熟的守住了小院的门，不许旁人进来，这才拿着斗篷和小药箱进了柴房。
这次姜仪没有驱赶姜芷，甚至让她帮自己拎一下药箱。
方才承幸的小宫女还在铺了龙袍的草垛子上躺着，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姜仪用斗篷裹住了小宫女，轻轻叫醒了她。
小宫女刚醒的时候还满脸惊恐，看见了姜仪的脸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她抱着姜仪哇哇大哭，姜仪帮她擦了擦眼泪，一时觉得心都要碎了。
姜仪招呼姜芷打开药箱，又轻声对小宫女说：“你不要怕，姐姐帮你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
小宫女哽咽着给姜仪看了看自己小腿和后背上的伤，姜仪帮她处理了一下伤口，又小心翼翼地上了药、缠上了绷带。
刚才小宫女挨了新帝一个耳光，半张脸肿的老高，上面还有清晰的手指头印子。
姜仪出门叫来贴身的随从小翠，让她取些冰块，再煮个鸡蛋过来。
不一会儿小翠就拿来了冰块和鸡蛋，姜仪帮小宫女敷脸消/肿，忙了好一会儿，小宫女才止了哽咽声。
众人劝了小宫女好一会儿，希望小宫女可以看开点，可是小宫女木着眼神发了很久的呆，最后还是绝望地摇了摇头。
“算了，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平白蹉跎了五六年，我早就不想活了！”
说着，小宫女又攥住了姜仪的手，“姜仪姐姐，我是罪臣之女，家破人亡之后籍没入宫的。我家中已经没有人了，希望在我死之后，姐姐可以帮我把我的尸骨送出宫去，埋到我的家乡。倘若有下辈子，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进宫了。”
姜芷听见小宫女这话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又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芳洲和灵芝。
谁不是罪臣之女的出身呢？
不进宫，难道被送到普通官员家里，或者被送到教坊司，就是好的出路了吗？
见此情形姜仪也有些难受。她回握住小宫女的手，眼睛有些发酸。
“我也是罪臣之女出身，原本是要被罚到教坊司做娼优的，我外祖花了好多银钱，这才打通关节将我送到宫里来。虽然大家都是奴籍，但是想着宫里的机会多，或许还有个出头的机会。我努力了很多年才考上了女官，正式脱了奴籍。”
姜仪望着小宫女的脸，万分艰难地开口，“你如今被陛下临幸，或许也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小翠也急忙附和：“是啊！因为这点事儿，不至于就要死要活的。你今日侍奉的是天子，兴许他回去就要封你做妃子呢？要知道别的人想尽办法都近不得陛下的身，也是你有运气，陛下竟然主动来临幸你！”
“天呐！这是什么样的运气？”小宫女冲姜仪指着自己腿上的伤，又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掌印，“他根本没有拿我当人啊！”
小翠闻言陷入了沉默。
姜仪略想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想出宫吗？倘若你只是不想再待在宫里，我想办法送你出宫，帮你改名换姓，换个良籍。日后天大地大，你去过你想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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