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分见识过古代人的娱乐八卦精神之后,我想,若是有人知道长怿侯府和长思侯府两位有个婚约的小姐少爷齐齐逛青楼吃花酒,想必会大吃一惊,继而奔走相告,为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增添几分明亮的色彩。
此时,暖芳院三楼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我正站在易寒萧的身边,开玩笑说:“易公子,可否请在下喝一盏茶?”
易寒萧回过头看着我,笑了笑:“不胜荣幸。”
坦白是一件好事,起码现在我可以和易寒萧作为朋友,心无芥蒂地坐在一起,天南地北地畅谈,不必再顾及那些虚妄的身份。
和他相处下来,发现他并没有我印象中那么的“自以为是”,他有一种平易近人的特质,但这不与他与生俱来的贵气相悖,不同于辰公子的防备、沈默的飘忽以及刘傅青的沉稳,他更多的是一种亲和力,这与我的二哥顾望有点相似。
这么一想,我有点不太习惯,原来我总是在无意间将我在此遇到的异性一一对比了。
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能看到二位围桌而坐,真不是易事,特别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声音来自款款走来的玉人歌。她自顾地坐在我们身边的空位置上。
我冲她眨了眨眼睛,笑道:“那你以后会常常看到。”
“是不是……我错过了些什么?”玉人歌笑得暧昧,看看我,又看看易寒萧。
易寒萧没有回答,只是说:“你怎么出来了,这儿人多又杂,就不怕惹麻烦?”
“这儿本来就是是非之地,我本也是是非之人,公子怕麻烦,为何要来?”玉人歌淡淡地笑,又看向我,“而且,一个月之期尚未过,顾公子来,我岂能不候着。”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个玉人歌,也够牙尖嘴利的。我靠近玉人歌,用折扇的一端挑起她精致的下巴,对易寒萧说:“有些事,易公子是羡慕不来的。”说完还得意地瞟了他一眼。
易寒萧一副被我们打败的样子,却又抿抿嘴无可奈何地笑了。
突然,砰的一声,我们的笑声被生生截断,一个人握着茶杯狠狠地砸在我们的桌子上,茶杯在他的掌下裂成几瓣,他继而狠狠地环视着我们僵着笑容的脸。周围的喧闹声一下减弱了下来,直到归于平静。众人纷纷看着我们。
待我看清眼前的男人,不禁暗暗吃了一惊,是黑头发黄皮肤蓝眼睛的人,难道是黄种人和白种人的混血?他身材魁梧,五官线条明朗,深邃如深海般的宝蓝色眼睛隐隐透着怒气,颇有非凡人之资。
而我眼前的两个人反映很平淡,易寒萧看都不看宝蓝眼睛一眼,只是端起自己的茶杯,用杯盖轻轻地拨开茶水里的茶叶,细细啜了一口。玉人歌则状似完全看不见此人,只掏出手帕轻轻地拂了拂眼前的空气。见状,我也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状,端起茶杯,学着易寒萧那样细细地品茶。
一时间气氛有点古怪。宝蓝眼睛见我们不理睬他,更恼了,握紧拳头锤着桌面咆哮道:“你们狗眼看人低,为什么我万里迢迢漂洋过海奉上万金来就为了来见这个女人,她却不肯见我。”他汉语很不错了,知道那么多成语,说起来还没有错误,但是口音很重,就像我前世的老外讲汉语一样。
我决定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可他二人还是没动静。这时,芳妈妈婀娜地走了过来,笑盈盈地说:“这位爷,您可别惊吓了佳人了,不是玉姑娘不见你,确实是规矩的问题,咱不能坏了规矩不是?元宵节那晚这儿公子战胜众人,赢了玉姑娘的一个月,这奴家已经跟你说了的。”
芳妈妈是指着我对他说的,结果很不幸,他才不管什么规矩,只管将矛头对准了我,指着我的鼻子说:“是你这个小瘦子捣的鬼!Sh(河蟹)it,damnit!”
噗——我毫无预兆地将一口茶水天女散花一样喷了出来,正对着眼前的宝蓝眼睛,顿时他的脸蒙上了一层加了料——无色、稀薄的液体,俗称口水——的水雾。英……英文!他讲的居然是英文!
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讯息,宝蓝眼睛已经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自言自语起来,他表情狰狞,神情激动,看也知道是在骂我,可是我除了辨出他话语里零星的三两个词语之外,再也听不出别的意思。难道不是英文吗?还是英文中的方言?
“放开她!”易寒萧面无表情地道。阿弥陀佛,他总算有反映了。言语间,他已经单手抓紧宝蓝眼睛捏着我的手,用力一拽,宝蓝眼睛吃痛叫喊,腾空翻了个跟斗,摔在地上,被易寒萧踩在脚下。
“好!”众人竟然当成了看耍猴戏一样叫好起来。
宝蓝眼睛占了下风,不得不认怂,求取原谅。
易寒萧也不再理他,松了脚,转身对芳妈妈说:“看清楚点,别什么人都往店里领,惊吓了你这些娇滴滴的姑娘,到时谁给你收拾。”他的声音很轻,我却听得真真切切。芳妈妈听了赶紧赔着笑脸连连答应。
“走吧,到后院去,我有事跟你们谈。”易寒萧对我和玉人歌说。
客人和姑娘们见好戏还没上演就散场了,不免有些不乐,作鸟兽散。我和玉人歌肩并肩走向楼梯,突然,我眼尖地发现,宝蓝眼睛发疯地冲了过来,“小心!”我话出口却已经来不及了,宝蓝眼睛双手将我和玉人歌一推,我们两个身体腾空,飞向三楼的栏杆外。
“啊——”
“啊——”
两个尖叫声同时响起。随即,看客皆倒抽了一口凉气,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电光火石间,脸色冷如寒冰的易寒萧飞身过来,一手拉着一个,将我们的手分别拽在手里,他的身体沿着栏杆扭曲地弓着,死死地支撑着我们的重量。
全场都傻了眼,屏住呼吸,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我的心跳仿佛要停止了一般,望向玉人歌,她的脸色发白。低头一看,我下坠的位置是圆形舞台旁的水池,而玉人歌的则是舞台的阶梯!
而易寒萧开始慢慢往下滑,他快支撑不住了。“放开我!”我果断地喊。
“不!”易寒萧憋出一个简短而有力的音符,他狠狠地喊着鸨儿的名字,“芳莉!”
芳妈妈这才慌张地吆喝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易寒萧被我们的重量拉扯,整个人滑了下来,他拉着我的手不知怎么松开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正慢慢下坠——
“啊——!”全场整体的惊呼声让人懊恼,我坠落的过程中,看见易寒萧在空中一个转身施展轻功飞向了离他稍靠近的玉人歌,他紧紧搂着她的身体,冲向二楼的包间……我闭上双眼,准备迎接身下不够深的水池,下一秒,我却落入了一个坚强而有力的怀抱。
“心儿!”我睁开眼,看见二哥焦急的神色。
好一个有惊无险。
过了一阵,场面在芳妈妈的掌控下终于恢复正常,可是那个宝蓝眼睛却早已趁乱逃跑,不知所踪了。玉人歌受惊过度,晕了过去,现在正在房里休息。
而我小强一样坚强地清醒着,和二哥、易寒萧三人在一个包厢里待着。
包厢里气氛凝重,二哥正火气很大地兴师问罪:“我怎么也没想到,易寒萧你竟然舍心儿去救一个青楼女子,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朋友!如果我不是恰巧来找心儿回家,你说今天还会发生什么事!?”
易寒萧也不解释,只低着头不说话。我刚死里逃生,但没忘记他刚才救起玉人歌后无助的眼神,只得替他说话:“二哥,你别怪他,情况紧急,他根本无从选择,只能救离他最近的人。命都是一样的,救我还是救她,是没有贵贱之分的。”
“心儿不必为他说情。”二哥铁青着脸道,“他怎么待你,二哥心里一清二楚。”
我只好讷讷地闭了嘴。易寒萧自始自终都没有为自己辩解半句,只是默默地接受我二哥的责备。
“我给你三天时间,你不把那个企图谋害心儿的该死的逃犯抓住,我们这个朋友就不必做了。”二哥撂下一句话,拉着我气冲冲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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