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一个人,想弄死一个人,不可能没用动机的,我不认为上一代的恩怨能让顾缇恨我至此,那么突破点应该在顾姝身上,她这么一个性子平和又执着的人,能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呢?除了她多年前那段往事,我想不出别的。
这几天,路儿对我寸步不离,走哪跟哪儿,也不怪她,我和易寒萧失踪一天,一直昏睡的玉人歌也忽然化身武林高手,把府里的侍卫打得人仰马翻后失踪。第二天杨烨他们在玄湖遇上我们,送我们回来时,我失血过多人白得跟死了一遍一样,易寒萧也狼狈得不成人形,而“武林高手”玉人歌又躺下了,这样的状况,怎么可能不把她吓坏呢。
我现在是一天三顿外带宵夜,顿顿补血的药膳,这不,路儿又端着餐盘过来了。
耐不住路儿的絮叨,我勉为其难吃了个底朝天,搁下碗,让路儿坐定,问她:“你进侯府多少年了?”
路儿忽然就惶恐了,问:“小姐,你要赶路儿走吗?”
这什么逻辑?我叹了一口气,还是不拐弯抹角了,压低声音说:“我想你帮我打听打听,大小姐当年出游差点被山贼劫走的事,我要真相。”
“小姐,你怎么突然要问这个,我以前告诉过你的啊,就是差点被山贼劫走,然后被姑爷救了。”路儿想都不想就说。
“真的?”我再问。
“真的。”路儿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算了,看来你不知道,我去找大娘房里的春兰问问。”我失望地说,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
“小姐,你疯了,你别去。要是让夫人知道你打听这事,她非得……”路儿激动起来,拉着我。
“你说什么?”我回头不解地看着她。
“路儿该死。”路儿扑通跪倒在地,“路儿不该说小姐疯了。”
我扶起她,说:“我不是说这个,你知道我不讲究这个。我问你,我打听这事,大娘要怎么我?路儿你如果知道什么,就老实告诉我,我不是闲着没事干瞎打听的,这对我很重要,甚至可能跟我这次失踪的事有关。”
“好的,小姐,路儿都告诉您,您听了千万别在意,一切都过去了。”路儿四处看了看,和我咬起了耳朵。
过了一会儿了,我听完,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甚至动摇了要查清事情真相的心思。当年顾姝被劫的事,跟心离或多或少有点关系。
事发当年,心离才十岁,跟着府里其他女眷出游,在山里迷了路,大家分散去找,才导致贼人有机可乘,被掳了去。而更巧的是,顾姝看见心离躲起来目睹了这个过程,向她求救,但是心离年纪太小,吓着了,被大人找着之后,也不敢提这事。而顾姝被丁一良送回来时,已非完璧……情绪崩溃的顾姝指责心离见死不救,大娘更气得扬言要杀了心离,但是心离的奶娘却说,是大娘和顾姝故意将心离引到错误的路,想害心离,推她下山崖。双方各执一词,后来,忠心耿耿的奶娘甚至以死证明自己的所言皆实。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父亲自然都是要保心离的,后来,这事就这么糊里糊涂说不清楚被压了下来。而顾姝的婚礼也就一直这么一推再推,直到丁一良再次出现。
“小姐,您真的别自责,过去的事你忘记了,但是路儿跟您一起长大的,大娘如何对小姐路儿都记着。奶娘的死,路儿也记着,路儿绝不相信奶娘会以死来圆一个谎。”我第一次看见路儿眼里有恨意。
这股恨意,狠狠甩了我一鞭,提醒我不要心软。按照奶娘的说法,她们母女俩是自作自受,而即便是按照顾姝的说法,心离才十岁,她不该为顾姝悲惨的遭遇埋单,即便她有错,也不该用死来弥补,但是心离却被弄死了。我一定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听了这个故事,我更肯定了,那个心离的死,一定和她们有关。“路儿,去,帮我让杨烨把易公子请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我心中已经有了计谋,吩咐路儿道。
在我找易寒萧议事后的第二天,大娘病了。大夫说她是受了凉,吃几服药、休养几天便可。可是四五天过去,大娘服了药却没什么起色,还老是咳嗽,病恹恹地卧床不起。
没错,这是我让易寒萧请人做的手脚,具体操作我不清楚,我只要求他找个法子让大娘小病一场,但是别伤她性命。而我的戏码便是,孝心拳拳地让府里的人张贴告示,寻民间偏方医治长怿侯夫人的风寒。
易寒萧对我的做法很是不解,但是我没有解释,这事根本也就解释不清楚,难道告诉我我要让心离死得明白?
告示贴出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民间偏方倒是来了,可是顾姝顾缇两姐妹毫无动静。第四天,第五天,丁一良来了,看望丈母娘,又走了。我“奸计得逞”,等着有人半夜袭击。
但是我算错了,第六天,是顾姝哭哭啼啼地回来了,说要回来照顾病重的亲娘。顾姝还前来感谢我为她娘亲努力遍寻民间良方。
我更迷糊了,难道我统统想错了方向?于是我又换了个方法,我直接找顾姝谈,说起了顾缇绑架易寒萧威胁我,想整死我的事。她又替顾缇求起了情,求我放顾缇一马,千万别告诉父亲。于是,我没辙了。
然而,第八天,顾缇竟然光明正大地回来了。一回来就关起门来大闹我归晚园,说我蛇蝎心肠,拿她的亲娘来威胁她,还说如果我非得要她承认去年是她让人劫走了我,那么她就认了,等父亲回来就认罪,让他处置。顾姝又来当好人,劝这劝那的,还给我跪下了,说不原谅顾缇没关系,但是别迁怒到她母亲身上。我被这姐妹俩弄得晕头转向,自讨苦吃,于是让易寒萧找了人把大娘的假风寒就治好了。
到目前为止,这几个回合的战斗,表面上看来,我输得一败涂地,但是她们俩不知道,她们姐俩回家演的这出戏,给了我另外一个佐证。因为,易寒萧替我试出了一件事,顾姝有武功,而且不弱。如果她坦坦荡荡,何必装得那么柔弱。
“心离,我能知道为什么吗?”归晚园中,易寒萧忧虑重重地问我。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问:“知道什么?”
“你在做什么,”易寒萧说,“你准备将她们一网打尽了吗?”
“你怕了对不对,你接受不了一个会复仇的顾心离是吗?”我反问他。自从他在窑洞里似真似假的表白后,我都没好好跟他说过话,“如果我的路是注定要这样坎坷走下去的,我为什么不将主动权夺回来。寒萧,我好累,我真的好累,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因为我而出事,这一次,顾缇竟然将火烧到你身上,下一次呢,会是谁?或许我无法强大到去保护别人,但是我想,只要我能保护好自己,将一切伤害的苗头扼杀,我是不是就能不连累别人了。”
这些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梦里的心离说我的心是空的,其实恰恰相反,我的心并不是腾空了,而是填得太满,我放不下沈默放不下刘傅青放不下玉人歌放不下易寒萧,也放不下我所获知的一切事实,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选择了逃避。甚至连孤月痕都看出来了,她说不把我逼到绝境,我是不会听她的方法去救玉人歌的,可悲可叹。
而易寒萧却说:“心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而每个人的宿命都不是由他自己去完成的。你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觉得你在连累别人时,也不过是在别人的命里添上稍微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已。你想摆脱宿命,不应该是主动去实现它,而是让它偏离本来的路,往你想要的方向去。”
“寒萧……”原来我以为我看通透了,可我还是错了。
“惩戒她们不是不应该,但我更在乎的是你是不是为了惩戒而惩戒。”他补充说着。
“我明白了。”我答道。我想,关于心离被害死那个不能跟他明说的理由,足以让我继续下去。我只是要一个答案而已,我不想逼死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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