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从我们卧倒的位置上方疾飞而过，消失在空气中。明宸将我扶起护在身后，冷声道：“你终于出现了。”
“不愧是红颜泪的应劫之人，饶是一个人间帝王、一个转世仙子也逃不过情之一字。”孤月痕笑得妖娆异常。她依然是一身黑衣黑发，肤色白似雪，唇色如深重剧毒般紫黑，衬着红宝石般的眼睛更显诡异。
“你竟敢出现在这里？”我记得曾经在玄洲，我因为二嫂玉人歌的事昏迷一个月时听过她和无忧的对话，无忧说孤月痕是“好不容易逃离地府”的。
孤月痕笑容一滞，一丝被看穿的尴尬一闪而过，复又笑道：“难道……你们不想见明婳？”
闻言，明宸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朝他隐隐地摇了摇头，问孤月痕：“你待如何？”
“不想让你们的宝贝女儿当游魂野鬼，只有我能帮你们。”孤月痕故技重施。
“你还想来一场交易吗？”我冷笑，从明宸身后走出，正视她问，“这一次又想让我去讨好谁？”
话音未落，孤月痕长袖一挥，一道黑色绸带自她衣袂中像吐信的蛇般飞出，向我袭来。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已经被绑了起来，粽子一样往她的方向飞去。明宸飞身欲拦下我，扑了个空，二话不说直击孤月痕。
可是孤月痕毫不恋战，掳了我就往前飞。在空中，她一手固定我，一手鹰爪状伸向我的左胸膛，我惊恐地看着她，一个念头闪电般劈过脑海——她要挖我的心脏。然而，她的手在离我胸前两寸的位置停了下来，刹那间，一股黑气自她的掌心喷出，我只觉得胸口剧痛，忍不住惨叫一声，躯体疼得痉挛。
另一边，明宸已经追了上来，与孤月痕缠斗起来。我觉得自己像个麻袋一样被孤月痕甩来甩去，她始终维持着方才的动作躲避着明宸的袭击。“孤月痕，你放开她，这就是你的目的吗，挖了她的心？”明宸的声音冷似三尺寒冰，企图用言语分她的神，“你到底在做什么！她是什么身份，你以为你的奸计能得逞吗？”
“可恶，你又被谁下毒了？”孤月痕一边咒骂道，一边把我甩开，“该死的孟婆，保你不被邪术侵袭为什么不保你百毒不侵。”我只感觉自己心头的剧痛消失，身体骤然失了支撑瞬间坠下，落入一个有力的臂弯里。
“心离，你怎么样？”明宸抱着我平稳落地，将我放在河畔的大石头上，紧张地检查着我是否受伤。
我感觉浑身上下冷汗淋淋，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别管我，快，别让她跑了，我猜她在这儿不能久留，缠住她。”
明宸不作多问，转身又与孤月痕打斗了起来，他们的速度都很快，若非衣裳颜色的区别，两道身影简直难分彼此。很快，明宸落了下风，凡人一个的他确实不是孤月痕的对手，后者本源自天地怨气，只是以人的形态出现而已。但孤月痕看起来并没有下狠手，只是想抽身离去。最后，她一掌劈出，正中明宸胸膛，他闷哼一声摔了出去。孤月痕飞身一跃，消失在忘川河里。
“明宸。”我支撑着爬了起来奔向明宸。扶起伤上加伤的他，只见一口鲜血从他的唇边溢出，我的心一揪，声音如双手一样颤抖，“对不起，我……”我不该让他去拦孤月痕的。
“我没事。”明宸喘着粗气回答我，“我没事。”
忽然，两个人凭空出现在我们不远处，一黑一白两个背影。
“她跑了。”黑背影说。
“不跑才怪。”白背影没好气地接话。
“那我们……”黑背影迟疑道。
“回去交差吧。”白背影迅速接话。
我与明宸面面相觑。他们转过身来，我看见两张没有五官的脸……是他们，我穿越前看到的黑白无常。
不顾惊愕的明宸，我站起来冲他们挥手喊道：“黑白无常，是我，你们还认得我吗？”
“你居然认识我们？”黑无常语气惊讶，他扭头向白无常，“这里居然有两个认得我们的生魂？”
“这个位置，只怕是从半步多来的吧。”白无常无所谓地说，“别管他们了，我们回去复命吧。反正孤月痕我们两个虾兵蟹将是肯定抓不到的，追也无用。”
他们俩不认识我？我走到他们跟前，挥舞着手说：“你们不认得我了吗？我们在黄泉路见过。”
“挥什么挥，我们没五官而已，我们没瞎。”白无常不耐烦地说着，“记得黄泉路的事，你也不是一般人吧，会不知道黑白无常不止两个人，而是两个司职的称谓？走开走开，别挡路。”
我一拍脑袋，是了，孟婆都有七七四十九人，那黑白无常应该更多吧。“二位大哥，我想见孟婆无忧，或者无涯也行，还劳烦二位菩萨心肠，帮我通传一声。”
白无常没理我，倒是黑无常回了我一句：“想回半步多或者人间，孟婆帮不了你，他们无权干涉生魂的来去。”说完，两个人便悄然消失在空气中。
“你……”明宸像是被吓住了，他捂着胸口走到我跟前，艰难地问我，“你记得前世所有的事？”
我点了点头，怅然道：“难道你不知道？准确地说，不是前世，我是来自令一个时空的人，和红姨一样，如果你知道红姨的故事的话。我第一次遇见你，是我的灵魂进入心离的身体的第一天。”
“我，知道，也不知道。”明宸给了我一个很奇怪的答案。
“你知道什么？”我又想起刘傅青重伤昏迷，醒来后进宫的事，问明宸，“刘傅青在他昏迷的时候到底知道了什么？到了如今这个田地，他还不肯和盘托出吗？”
明宸摇了摇头，不说话。我不知道他是不知道还是不肯说。
“刚才孤月痕的表现，似乎她只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难道婳儿的灵魂只是一个幌子？”明宸话锋一转，又回到了这个话题。
明婳……我的女儿。可是她只是一个未成形的胎儿，她真的有灵魂吗？莫名地，我有点怀疑。
“明婳的灵魂还存在你们二人的体内。”又是那个怪怪的声音。我这才发现，我们已经回到了我醒来的地方。
“你知道？”我对着岸边的石头说，明宸蹙着眉头顺着我的视线望向石怪。
“未成形胎儿的灵魂还寄生在父母的体内，等到胎儿成形才会瓜熟蒂落投到自己的躯体上去。孤月痕想从你们二人身上提炼胎儿的，只是没想到彼岸花仙子的身体要求清净无垢方可提炼。”石怪耐心地解释道。
对了，孤月痕方才说我体内有毒，是什么毒？难道上次中的冥魅庄的毒没拔除？
“她需要明婳的灵魂作甚？”明宸问石怪。
“不知道。”石怪回答得简短。
“那……胎儿已经没有了，魂魄还会一直留在父母体内吗？”这太奇怪了，我忍不住问道。
“会，直至下一个胎儿形成。”石怪说，“不过你们二人没有这个缘分了，只有等你们死了之后，她的灵魂才能再次进入轮回。”
“你对我有敌意？”明宸再问。
“没有。”石怪言简意赅。
此时，旁边的树精又唰唰抖动自己的树叶了，他嗤笑：“没有就出鬼了。你害得彼岸花仙坠入轮回。”
石怪冷哼一声：“要你多事。”一颗石子随之凭空从岸边飞向树精，打得树皮剥落了一块。
“哎哟！”树精惨叫一声。
我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明宸，后者脸上写满不解，可现在没时间解释，也解释不清楚。我们不能再羁留于此，半步多的事还没了，不知道岳黎有没有找到简丹，有没有见到花婆婆了。我问眼前这一精一怪：“请问二位，我们该怎么回去半步多？”
四周鸦雀无声。
明宸再问：“二位前辈，还请指明前路。”
良久，树精才回答我们：“从来没有生魂成功返回过。”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
“除非……”树精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明宸接话。
“你们死。”石怪的话掷地有声。说话间，石怪的本体——忘川河畔那块大石头慢慢升了起来，明宸警惕地拉着我往后退了几步，但是，来不及了，石头离开地面半人高之后，高速朝我们砸来……
“老石头！”树精大吼一声，声音都破了，树叶簌簌地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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