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冷的夜晚，冷风潇潇，雨水磅礴，构成一份份错综复杂的声音，在这里缓缓蔓延。火堆里，木头焚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极了楚歌初见他时紧张。
两人互相对望，楚歌张了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至于卫堪，径自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看什么？”
冰冷的语调像是寒冬的白雪落在地上，让人心凉。
楚歌被这一声弄回了目光，深吸一口气之后，尴尬的笑出来。
“不好意思，唐突了这位公子。”
楚歌不再去看楚歌，透过燃烧的火焰，却将那一个人的身影记在心里。
他不曾想过，人世间，竟然有那么一个男人这样的好看。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楚歌一开口说话，就是酸溜溜的书墨味道。卫堪撇撇嘴，打心眼里喜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要将他推开。
良久，卫堪打量了眼楚歌这一身行头，再一次开口说话，“秀才？”
楚歌意识到卫堪正在跟自己说话的时候，目光一恍惚，再一次落到卫堪身上。点点头。
“恩，来京准备考取功名。”
说这话，他垂下双眸，似乎是在害羞什么。
卫堪若有所思，不再说一句话。考取功名，这是卫堪想都不敢想象的。
楚歌见卫堪不说话，自己也不再开口说。房间里一下子就寂静下来。
平常这会儿时候，楚歌都是要看书温习的。赶考在即，耽误不得。但是今天晚上，楚歌的心平静不下来。
是因为窗外的雨还是因为房内的人，楚歌早已经分不清楚。
“那是你的书？”
再一次的冷漠语调将楚歌拉回现实，楚歌将目光重新放到卫堪身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角落里，是他的那一些书。
“恩。”
“能给我看看吗？”
卫堪不识字，没有人教他识字。他们将他收养长大，所教的只有一些讨好人的把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之前，卫堪以为这样就足够。直到在这个城隍庙里，看到了楚歌以及他的那一些书。
他想看看，尽管不知道里面的内容。但也温习一下，尝一尝书墨的味道。
楚歌点头，很欣然的走到角落里拿出一本书来。“呐，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将这一本书送给你。”
诗经，楚歌比较喜欢的一本书。
自己心里难以启齿的句子被光明正大的写在里面，尽管这跟科举无关，他还是将它带在了身边。
本想着遇上哪家姑娘小姐信手拈来一句，将自己的一腔热血倾覆。却不曾想，第一次的倾覆竟然是眼前这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男子。
卫堪愣了一下，手里拿着那本书，沉甸甸的，格外重。刚才那个男人，应该说是要送给自己。
“为什么要送给我？”
他不识字，不知道里面讲的是什么。就算楚歌送给自己，他也看不透。
楚歌被这一个问题愣住，摸摸鼻子之后尴尬的一笑，“就是有缘吧。”
借口！楚歌在内心这样咒骂自己。
“哦。”
卫堪点点头，将目光放在手里的书上，缓缓翻开，是一阵清新的桃花香气。
上面笔墨分明，写的是他看不懂的字眼。他就这样垂涎若渴的读着，一个字都不认得，但是喜欢。
过了很久很久，卫堪才将目光移开，他有了一个想法。
“教我认字，可好？”
楚歌一愣，抬眸的瞬间火光恍惚了视线，将那一张若有若现的脸颊刻画在自己的双眸里。
楚歌一再告诉自己，那可是一个男人！
“好啊。”
他欣然答应，走来卫堪身边坐下，他身上有很好闻的花香。伸手拿过那本书，无意间，轻轻碰触到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好看极了。
楚歌示意自己回神，落在翻开的那一页，有很多诗，他只读了那一句。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话音未落，他抬眸看向卫堪的表情。那一张震惊中的呆愣让楚歌抿嘴一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只捡这四句说。大概就是想吧。
当夜里，卫堪失眠了。脑海里盘旋着的，始终都是楚歌跟自己说的那句话。
卫堪也不曾想过，这四句话整整影响了自己的一生。
天明十分，卫堪睁开双眸，身边躺着的，是楚歌以及那一本半敞开的书。
卫堪起身，尽量很轻，不触动楚歌，将地上那本书拿起来，然后转身离开。
他是一个即将展翅翱样的书生，而他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戏子。有些交流，不必要了。
卫堪走出城隍庙，天已经亮了。下了一夜的雨消失不见。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很好闻，让人心情愉悦。
卫堪一身白衣烈烈，伫立在阳光初照的那一瞬间，像是接受阳光的洗礼一样，一瞬间连同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干净的。
在一次转身看向庙里的人影，他勾唇一笑。消失不见了。
他们再也不可能见面了。但是楚歌的那句话，卫堪记在了心里。
楚歌睁开双眼的时候，庙里只有昨夜烧成灰烬的木头，除此之外再也不见任何东西。
以至于昨天晚上恍然见到的人影，在现在的楚歌眼睛里，觉得是一个梦。
直到楚歌收拾自己的书籍，发现少了一本，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梦，只是那个人不告而别。
楚歌难掩眼中的落寞，就算自己在睡觉，将自己叫醒也不是一件难事。为何不说一声再见。
今天，楚歌吃不下饭，心中想的都是卫堪那一张脸。因为一个男人而心神不宁，就连楚歌都很看不起自己。
聚会的时候，朋友瞅出楚歌的心不在焉，撇撇嘴。
“你怎么了？”
朋友的手拍在自己身上，让楚歌一下子回神，笑了笑。
“没事没事。”
朋友双肩一耸，“既然没事你就跟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呗，整日在那里温书都快成书呆子了。”
楚歌觉得自己或许也应该放松一下心情，省得被一个见过第一眼的就给弄乱了心智。
“好啊。”
他点头答应，却不曾想跟随朋友们一起来到了那风雪阁前。
“这……你们这是……”
楚歌慌乱了，停住脚步怎么也不想走进去。硬生生的停在门前，死活也不肯进去。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一点，楚歌死活不肯。
朋友见状，便是诱惑起来。
“你可知道这里面有一个绝世美人，名叫卫堪，那家伙，京城闻名啊。最重要的是，这个叫卫堪的可是一个男人。来到这里，怎么说也该走进去看看。”
“不用了，我想起还有些功课要做，就先走了。”
楚歌落荒而逃，他做不到。
匆匆离去的背影惹同龄人哈哈大笑，也引起了周围人的瞩目。
更重要的，是在风月阁之上，那一双娇媚的丹凤眼一直看着楚歌，直到他消失在墙角处。
身后，那满面肥油的男子一把将他抱住，笑得让人作呕。
“美人你在看什么呢？”
卫堪将目光收回，抿嘴一笑，巧妙的躲过他对自己的不安分，随后来到圆桌前。
“看到了一只小鸟，觉得好玩罢了。”
真是有意思！卫堪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眼中波澜起伏，也不知道是为谁。
楼外，楚歌逃离了朋友们的魔爪，一路跑到城隍庙，气喘吁吁，红了脸颊。
坐下来之后，楚歌深吸一口气。就算是那名叫卫堪的男子再好看，楚歌也不信能好看过昨天晚上的公子。
想起那位公子，本该平复的心情又开始了碰碰乱跳。这是一件不对劲的情况。
“放轻松，放轻松。”
楚歌一遍一遍警告自己，毕竟那只是一个男人。
当夜，楚歌在满满的之乎者也里的缓缓度过，只是不曾想，三更天，门外想起一阵脚步声。
楚歌合衣去看，只见一袭白衣的卫堪缓缓走来。
见到他，楚歌愣了一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昨夜下雨楚歌可以理解，只是今夜月明，他怎么会来城隍庙。
卫堪调笑，“难道这里是你的地方？”
楚歌赶紧摇摇头，“不，不是，我只是借宿在这里。”
“那不就得了，我也在这里借宿，难道还要征求你的同意？”
楚歌被堵得哑口无言，摸了摸着鼻子笑笑，赶紧敞开房门示意卫堪进来。
“外面冷，你还是快进来吧。”
卫堪不再言语，走进房间来。
“你在温书？”
那他是不是打扰了他。
“恩。”
楚歌不知卫堪心中所想，点点头随后生了火柴。就算现在天气不凉，到了夜里也是要烤烤火才可以。
“你今天为何而来？”
说实话，借宿什么的楚歌还真有点不相信。向他穿着这样好看的男子，是不会没有家的。
卫堪索性直面楚歌，缓缓开口，一字一字说的真心实意。
“我说过了，借宿！”
为何而来，他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这里有一个书生。
楚歌摸摸鼻子，好吧，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这里只一张床，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挤一挤。”
“那我若是嫌弃，又当如何？”
生在那样的场合，讨巧以及让人喜爱成为了卫堪最会的本事。但是在面对楚歌，卫堪决心将自己的面具撕下来。
他喜欢跟楚歌说话，更喜欢看楚歌慌乱的时候摸鼻子的动作。
楚歌愣了一下，倒是不曾想过卫堪会这样说。
“那……那就我在找一个地方，反正大丈夫能屈能伸，哪里都是睡觉的地方。”
卫堪点点头，也不推脱，直接来到床上躺下来，“那你就在地上将就一晚吧。”
说这，一个翻身闭上眼睛，将自己嘴角画出来的弧度隐藏了起来。
楚歌看这那个背影，撇撇嘴，最后真的找了一个地方躺下来。正如自己所说，哪里都是睡觉的地方。
只是后半夜，楚歌感觉自己的身子腾空了，好像是被人抱在怀里一样。
早上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楚歌已经躺在了床上，可是卫堪已经不见了。
楚歌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他还没有来得及问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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