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哪儿呢？”
“在询问室。”
陈年推开询问室的门，见一名身形消瘦，烫着一头卷发的女子端坐桌前。
见有管事的进来，女子急忙站起来：“你就是陈年吧？我听方媛提起过你。”
陈年看了一眼墙角的摄像头，俯身问道：“你跟方媛什么关系？”
“闺蜜呀，还是大学同学。听说你们是小学同学？”
“哦！”
“听说你们……”
“你叫什么名字？”
“苏希。”
“你主动来警局报案，是和方媛的死有关系吗？”
“对……不对，方媛的死跟我可没有任何关系啊！我是有一些奇怪的事情想跟你们汇报汇报，但不知道对破案有用没用……”
“您请说吧！”
苏希回到座位上，思绪徐徐展开。
一个月前。
苏希和方媛对座在一家咖啡厅的窗前。
方媛说：“苏希，我最近总能看见她。”
苏希一边涂口红一边说：“谁啊？”
“她呀！”
“我也总能梦见，习惯就好了。”
“不是梦，是真的看见了！”
苏希补完妆，伸手摸了摸方媛的额头：“大姐，你没事儿吧？董晓雨都死了八年了，你别告诉我说你见着鬼了！”
苏希说完浅浅地笑了，但见方媛仍眉头紧蹙，便问：“不会真特么见着鬼了吧？”
“我不知道。起初我也以为是梦，但有两次我做了记号，醒来后真的在那。”
“不可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就是太紧张了！方媛，八年了，我说你怎么还放不下那件事呢？”
“你能吗？”
苏希怔了一会：“是，我承认我也担惊受怕过，但这都过去八年了，我们不都还好好的吗？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董晓雨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回来了……”
苏希说着点了一支女士香烟递给方媛。
询问室里，苏希也想抽烟。
陈年点了一支递给她，同时问道：“董晓雨是什么人？”
“大学同学，当年我们一个寝室的，大四那年郊游活动，不小心掉下悬崖，死了。方媛和董晓雨关系最好，所以经常梦见她……”
“所以你是不认同方媛说的话了？”
“起初我确实不相信，这世上哪来的鬼啊？！但后来，我亲眼所见，真的发生了几件怪事……”
大约三周前的一个晚上。
苏希托着行李箱出现在方媛家门口。
“又失恋啦？”
“拜托，我这叫恢复自由了好吗？”
“说得好听，是谁说的离了男人活不了，一天不做爱都睡不着？”
“谁说的？这么下流的话肯定不是我说的！”
“除了你还能有谁？”
“嘻嘻，我怕你一个人太寂寞了，来陪陪你。”
“不用，我一个人挺好。再说了，我这破筒子楼您哪住得惯？”
“瞧你说的，上大学那会，咱宿舍的条件不比这差呀？咱不也住得挺开心的……”
苏希觉察出方媛脸上有些许的不悦，急忙撒娇地说：“对不起呀，我不是有意提起来的……那个，我煮面给你吃吧，就当给你赔不是……”
方媛瞪了苏希一眼：“你可拉倒吧，没吃饭就说没吃饭。你先收拾东西吧，我去给您煮面！”
苏希上前抱住方媛：“嘻嘻，还是我们家媛媛好！”
方媛嘴上说不欢迎，其实心里还是非常希望苏希能留下来陪她的。一方面因为同窗情谊，另一方面她想如果再遇到奇怪的事时能多个人壮胆。
然而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那天晚上，二人就着宵夜小酌了几杯，睡去的时候已过午夜时分。
许是酒喝多了，苏希很快起来要上厕所。筒子楼的房间内是没有卫生间的，须去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才行。苏希不敢独自前往，就喊方媛起来陪她一块去。二人手拉着手，打着手电筒在暗黑逼仄的走廊里摸索。
忽然，走在前面的苏希发现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走廊的尽头一闪而过，苏希一紧张本能地抓紧了方媛的手，这时二人同时听到一阵密集的玻璃弹珠落地的声音。
“什么玩意儿？”苏希颤抖着问方媛。
“她又来了！”
“不会吧，就算闹鬼也不一定就是她呀！”
“是她，我记得她那条白裙子。”
听到方媛这样说，苏希联想起眼前刚刚飘过的白影，恐惧感陡增了一层。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对方媛说要去厕所那边看看。当她们站定在公共卫生间的门口时，眼睁睁地看着，门上那半截门帘在没人触摸的情况下自己掀了起来。随后，二人隐隐约约看见在门帘之后飘着一个白色的披头散发的身影。
“啊……”尖叫声几乎是同时发出的。方媛和苏希扔下手电筒，不顾一切地调头跑回了家中。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我跟你说，那天把我尿都吓回去了。”苏希掐灭了烟对陈年说。
陈年注意到苏希弯腰的瞬间，胸口上方有一小块纹身。
苏希凭借丰富的与异性相处的经验，很快察觉了陈年的眼神，于是急忙伸手拉高衣领：“唉，你们警局冷气不要钱的吗？开这么大！”
陈年没有看清纹身的图案，但又不好意思追问下去，只好继续此前的话题：“也就是说，那一次在方媛家的经历，让你相信了方媛说的闹鬼之事？”
“嗯，不止那一次，后来我自己也经历过一些奇怪的事。”
“什么事？”
“大约半个月前的一天，我一个人走夜路，走到一条没有人的小胡同时，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我，我就故意绕着走，但走着走着我发现我特么又回到了原地，那条路我天天走熟悉得很，不可能会迷路。我心说肯定是遇上鬼打墙了。后来我有点晕了，迷迷糊糊的感觉一个穿白裙子的鬼魂向我飞过来，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就在我感到快不行了的时候，一个喝醉酒的流浪汉正好路过，嚎了一嗓子，你猜怎么着？那只鬼竟然被吓跑了！”
“你是说，鬼也有怕的？”
“对啊，这就叫胆大的怕不要命的，一物降一物。”
“哪儿跟哪儿啊！苏女士，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还相信这一套？”
“由不得不信啊！这都是我亲身经历。还有一次，我回家发现门锁被人撬过，门缝底下有两张软盘。我打开一看，哎玛，没特么把我吓死。里面居然是拍的我睡觉的时候，有个白衣女鬼在我屋子里走来走去，我现在想想都一身鸡皮疙瘩。”
“这些事，你有没有跟别人提起过？”
“只有方媛。当我发现我也被厉鬼缠上了以后，我就经常跟方媛交流。什么半夜歌声啦、开着车后视镜突然冒出一张脸啦、窗户玻璃会自己写字啦……”
苏希说得唾沫横飞。
在外面观察了已久的方瑾瑜忽然在耳机里对陈年说：“问她为什么找方媛交流？”
陈年照做：“苏希，这些怪事，你为什么只找方媛说，而不是别人？”
“因为我们是最好的闺蜜啊！而且，她不是也遇到了同样的事嘛！”
“据我所知，方媛从一个月前就开始看心理医生了，你为什么没有？”
“我不像她那么敏感，我不信那个！”
“仅仅如此吗？”
苏希瞟了一眼陈年：“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在说谎吗？你不是也认识方媛吗？她从小是一个什么样性格的人，难道你不清楚吗？”
陈年沉默了一会，语气软了下来：“方媛看了心理医生以后，有好转吗？”
“有个屁呀！看了三四次，不但没好转，反而越来越想不开，最后还是把命给搭进去了……我早跟她说过不要相信那些所谓医生的鬼话，她偏不听，还说佳莹介绍的医生都是超一流的，佳莹那么有本事，她的话肯定没有错……”
“佳莹是谁？”
“崔佳莹，也是我们大学同学，现在自己开公司当老板，是我们当中混得最好的一个。”
“你是说，当你和方媛发现可能被鬼事纠缠以后，你们的大学同学崔佳莹为你们推荐了一个专业的医疗机构。方媛对此很上心，一个月内去咨询过四次；而你，出于对心理治疗的抗拒和防备，拒绝去咨询。然后，方媛死了，死因不明。你现在虽然还活着，但之前困扰你的问题依然存在，你担心下一个死的人会是你？”
“没错。不愧是神探，逻辑清晰，就是这样。”
陈年的耳机里再次传来方瑾瑜的提醒：“问问同学之间的事。”
陈年看着苏希，似笑非笑：“苏女士，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和方媛会遇到同样的事情？你们之间共同经历了什么？”
听到这，苏希嘴角一颤：“这事儿还要从八年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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