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也很好奇，他是用什么理由说服你的？”
沐清料到他会这么问，自然地接口道，“当时我在这世间飘荡不知多久，完全没有时间概念。用穆海的话说，他找到我时看到的就是个衣衫褴褛的邋遢姑娘，半点上古神官的风采都没有，他一心软，就把我收留在E局了。”
明眷回忆一番黄晓渔帮他打听到的那些信息，十之七八都对得上，也就不再过分追究细节。
“你听他胡说八道呢！那时候海城E局还叫异界事务管理组，从上到下都没有十个人，他们那老组长因为扛不住人界与异界的双重办案压力，干脆撂挑子跑了。他一个二十多的废柴小子，到处拉拢势力，你这傻丫头是被他拉过来当枪使的，他哪儿来的那个好心。”
沐清认真点头道，“嗯，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海城异界管理局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离不开穆海呕心沥血的经营。”
说到这个明眷心情更加复杂，一边佩服穆海恪尽职守推动神州异界与人界和平共处，一边又记恨他出于维护世家平衡在一年前拆散他和沐清。
“那你也不能太听他话。”明眷嘟囔道，“一年前说走就走，半点机会都不留给我，我那是第一次谈恋爱，知道对我伤害有多大么……”
一年前那次与明眷相遇的确和穆海无关，当时海城E局收到相关信息，有证据证明英招族有意向接触明氏公子。如果是正常的商贸往来，甚至是正常的人际交流，沐清都不会直接跑到寒市，但那次英招明显是打算用非法手段。
明眷作为岚市市局刑侦支队长，被寒市发函借调到当地调查一起跨省涉毒案。表面看去没有什么问题，但E局收集到的信息显示，英招有可能会利用某种新型药物来控制明眷。
虽然沾染药物对神族来说并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但明眷身份特殊，既是明氏继承人，又是神州刑侦口的一号人物。
如果他沾染药物的消息被散出去，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可能会引发神州异界各个世家关系的震荡，一旦处理不好，甚至可能造成神州法治秩序的破坏。
沐清说不出话，因为她完全不明白当时明眷为什么对她一见倾心。她以寒市市局实习生的身份，在调查案件过程中只出现过一次，连话都没跟明眷说过，谁知这位大公子就跟着了魔一样。
从送花堵门、请客吃饭开始，发展到接送上下班、寸步不离，当时明眷追人追得惊天动地，不光是寒市市局，岚市这边和E局都被铺天盖地的八卦新闻淹没了。
沐清一边与明眷周旋，一边靠着上古神官的赫赫威名震慑妄图诱拐明眷的英招族。从未尝过情爱滋味的上古神官，在明眷热辣的攻势下差点招架不住。
幸亏穆海及时赶到，三言两语把利弊权衡出来，二话不说就把沐清带走，明眷一颗少男之心，就在沐清狼狈逃走中破碎了。
重逢以来，明眷仅有几次情绪失控时才不留神问出心底的怨念，沐清知道一直欠他一个解释。
“其实当时……我的确不该那么做，穆海也说过，让我和你当面说清楚。”沐清半真半假地说，“但我措手不及，根本不明白你为什么追求我，就像之前……我说的一样，只以为你是为了明氏在拉拢E局。”
那些气话被明眷埋在心底，冷不丁翻出来刺得心肺都颤，他头疼地抓抓头发，“沐沐，你不能歧视我们有钱人。”
“沐队长是我们局里最有钱的，能被她歧视的人不多，明队长要珍惜。”霍震山满头大汗地闯进来，“队长，穆局那边出了点麻烦。”
沐清托着下巴，给他倒了杯水，“穆海又和黄泉没谈拢？黄泉那边要什么？”
“嗬，人心不足蛇吞象，这鬼心要是贪起来也没招儿。”
霍震山忙了半天累坏了，吨吨吨喝光水，“本来以为那边没实现无纸化办公，消息传递慢，结果也不知道哪个嘴欠的，把饕餮的消息散到那边去了。”
明眷噗嗤一笑，“那他们想怎么样啊？让桃桃过去一口吞了他们？他们是没见过桃桃吞死气时的气度，兴许那小小黄泉能让我闺女吃个饱饭。”
“嘿，明队长真是通透。”霍震山夸人的技术十分高超，“黄泉那边还真就是这个意思，人家说了，数万年积攒的死灵怨气深重，黄泉早就不堪负荷，希望上古神兽降世，解救黄泉一二。”
明眷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这什么人…呸，这什么鬼话！难不成神州人口太多，京里还能决定雇个凶兽来把多余人口吃了？”
“要不说这就是鬼言鬼语呢，你要是信了，就是你真傻。”
黄晓渔睡醒出来醒觉，打着哈欠靠在寝室门口接话道，“桃桃真是能吃能睡，口水流了我一胳膊。——黄泉是想把饕餮骗过去，查验查验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吧？毕竟编这种瞎话，你们E局也不是头一次了。”
不理会黄晓渔带刺的话，霍震山温和一笑，“其实这神州境内，各有各的打算。黄泉提出这个要求，也算是合情合理。”
“如果饕餮真如那股死气所说，雾灵山就是它埋骨处。”沐清一指头点到额头推推，“黄泉没得到死去凶兽的力量，怕是要跟穆海掰扯些有的没的。”
跟在霍震山后面进来的小司一向没什么存在感，却在眼中闪着灼灼金光，低调地把兴奋藏在金丝边眼镜后面。
霍震山苦笑中带着无奈，“我倒是觉得黄泉那位灵主对穆局不一般，总是找借口就让穆局过去商讨事务，虽说穆局能看到死灵，但一个大活人总往黄泉跑，总是不该。”
“该不该现在也已经这样了。”
穆海疲惫的声音响起，霍震山一愣，和沐清对视一眼，连忙扶住穆海，“穆局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脸色灰败的穆海颓丧地坐在椅子上，苍白的嘴唇连明眷看了都有点不忍心。霍震山连忙从怀里掏出个黄符纸，啪一声拍在穆海胸前，嘴里念了几句，果然从穆海身上钻出几只死气凝成的黑色小虫。
“好香啊……”
被死气香味儿诱醒的桃桃走过来，一口吞吃掉那几只小虫尚不满足，直接就着穆海的手吸了一口超长的气。
随着死气被桃桃吃掉，穆海的脸色终于缓过来一些。
霍震山感慨道，“我这点招数和大神一比，真是上不得台面啊。”
恢复状态的穆海看着桃桃小丫头，半晌问向小司，“看你最近几天想说的话很多，不如今日就说明白吧。”
小司得了局长大人首肯，勉强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四平八稳地拿出一本记录册子，条分缕析地开始汇报。
“E局食堂全体停工，各队只能自己出人维护一般饮食供应。”
“二队得到饕餮精魂，相关话题在神州媒体中活跃度居高不下。”
“各个世家分散海外各地以留学为名收集神器的子侄全部被召回。”
桃桃与明眷有三分相似的一张小脸，不明所以地看着小司带刺的目光，明眷不乐意闺女被欺负，把桃桃拉到身后，“你到底想说什么？”
“饕餮大人降世的消息散出去后，各方反应过于剧烈……”
明眷听不下去，看着小司平时老实听话得跟木头人一样，结果本质和穆海这王八蛋一样，“你对一个孩子说这种话，你良心不会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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