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皎皎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病房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谢澜霆坐在床边的沙发上，金丝眼镜反射着微弱的光芒，他正低头翻阅文件，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峻。
“澜霆……”她轻声唤道，嗓音因干渴而嘶哑。
谢澜霆立刻放下文件，快步走到床边：“醒了？要喝水吗？”
顾皎皎微微点头，谢澜霆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来，将吸管递到她唇边。
温水滋润了干裂的喉咙，顾皎皎的视线逐渐清晰，她注意到谢澜霆眼下浓重的青黑，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几点了？”她轻声问。
“晚上七点四十。”谢澜霆看了眼腕表，“饿了吗？王婶儿送了粥来，一直温着。”
顾皎皎摇摇头，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小腹：“孩子……真的没事吗？”
谢澜霆握住她的手，力道轻柔却坚定：“真的没事。”
顾皎皎的眼眶突然红了：“对不起……我又差点……”
“不是你的错。”谢澜霆的声音低沉而克制，“是我疏忽了，没有保护好你。”
顾皎皎咬着下唇，犹豫片刻后问道：“顾家……真的破产了？”
谢澜霆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嗯。”
“为什么突然……”顾皎皎的声音越来越小。
谢澜霆沉默片刻，最终决定告诉她真相：“我查到了你在监狱里的遭遇。顾心雅每个月都去探监，但不是看你，而是买通狱警和囚犯折磨你。”
顾皎皎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那些黑暗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禁闭室里无尽的黑暗与饥饿，冷水浇身的刺骨寒冷，还有那些落在身上的拳脚……
“所以……”她的声音颤抖，“你是为了给我报仇？”
谢澜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他们不值得你心软。”
顾皎皎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我没有心软……只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并没有报复的快感，毕竟那个顾家，曾经承载了她对亲情的向往，也让她过了一段虚幻的泡沫幸福生活。
只是，让她怔然的是，她一直觉得自己身后无人，在顾家人全都站在顾心雅身边的那一刻开始，她觉得自己不会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能给她依靠……
直到现在，恍恍惚惚中，她居然真的感受到了。
“对了，小泽今天来了吗？”她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
谢澜霆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来了，但你在手术，王婶儿带他先回去了。”
顾皎皎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扬起一个微笑：“没关系，等我好些了再见他。”
谢澜霆注视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想起那份DNA报告，想起小泽就是她和他的孩子……
“皎皎。”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郑重，“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顾皎皎疑惑地望向他：“什么事？”
谢澜霆正要开口，病房门却被轻轻推开。
霍思远站在门口，脸色凝重：“老谢，能出来一下吗？”
谢澜霆皱了皱眉，对顾皎皎轻声道：“等我一会儿。”
走廊上，霍思远压低声音：“胎儿的情况不太乐观，所以老谢，你暂时不要把小泽的身世告诉顾皎皎，我担心她会因为情绪激动而影响到保胎，毕竟，若是知道这个消息，强烈的兴奋也是对身体的一种刺激。”
谢澜霆蹙眉，“我刚刚准备告诉她的。”
“那我来得这么及时？看来是老天爷的意思。”霍思远推了推眼镜。
谢澜霆沉思片刻：“对了，我会加派人手保护皎皎，另外，你们这里也不要让任何人来见她。”
“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霍思远犹豫了一下，“安若婉的情况恶化了，可能快撑不下去了。”
谢澜霆的眉头紧锁：“不能活了？”
霍思远摇摇头：“脑损伤太严重，现在是一口气吊着，若是活下去真的算奇迹。”
谢澜霆回头看了眼病房门，压低声音：“这件事也暂时别告诉皎皎，她现在不能受刺激。”
回到病房，顾皎皎正望着窗外出神，月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脆弱。
“怎么了？”她察觉到谢澜霆的视线，转头问道。
谢澜霆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没事，公司的一些琐事。”
顾皎皎敏锐地察觉到他的隐瞒，毕竟，公司的事情是苏浩汇报才是，霍思远找他不可能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吧。
但是，顾皎皎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谢澜霆看着她疲惫的样子，劝说道：“睡吧，你需要休息。”
顾皎皎顺从地闭上眼睛。
看着睡着的顾皎皎，谢澜霆的心中是无尽的心疼与愧疚。
月光下，他轻轻抚上顾皎皎的脸颊，在她耳边低语：“对不起……”
第二天清晨，顾皎皎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
睁开眼，她看到谢澜霆正在收拾文件，似乎准备出门。
“你要去公司？”她轻声问道。
谢澜霆转身，走到床边坐下：“嗯，有个重要会议。不过中午就回来陪你。”
顾皎皎点点头：“你去忙吧，我没事的。”
谢澜霆犹豫了一下，突然问道：“皎皎，若是顾家人打电话给你，不要管也不要接。”
现在他们是没办法来见到顾皎皎了，但以他们的性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顾皎皎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后点点头道：“好。”
“澜霆！”
她突然拉住了谢澜霆的手，有些焦急地询问：“我的孩子……有消息了吗？”
谢澜霆怔愣几秒，随即道：“还没有，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你先别多想，只要有DNA，霍思远肯定会帮你找到那个孩子的。”
“嗯。”顾皎皎重重地点头。
谢澜霆又叮嘱了好几句，让她尽量不要下床活动，这一个月几乎都要做到卧床休息，在顾皎皎的保证下，他才安心离开。
然而，在谢澜霆走后，顾皎皎的手机就振动了起来。
是沈秀珠的电话。
顾皎皎没有接听，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直到她一觉醒来，发现有87个未接来电，另外还有沈秀珠发来的一条语音：
【心雅她……自杀了！你害死了心雅，害死了顾家……顾皎皎，你是一头白眼狼，我沈秀珠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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