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憋了好几天,冷不丁出来,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尤其是沈春芽。
初来衢州时,扑面而来的萧瑟之感还历历在目。
再来,已是热闹非凡。
至于前几日赶夜路进城时的场景,她已经完全没什么印象了。
那时候冻得脑子都不会转了,完全是求生的本能在苦苦坚持,哪里还会在乎衢州是何等模样。
现在,她是看什么都新奇,拉着宋婉清,一会去这个小摊转转,一会去另一个小摊看看。
街上人流量中等,一路走来,宋婉清瞧见有不少驴车出城。
无一例外,车上都装满了东西,只不过用油布罩着,无法知道运送的具体货物是什么。
见她频频侧首,一旁卖发饰的小贩,眼珠子转了转,大声吆喝道:“卖发簪了!卖发簪了!”
宋婉清扭头看他,眉心微蹙。
他的声音响亮的有些突兀,就像是特意在叫她一样。
事实证明,她直觉没错。
摊贩瞥了一眼远去的驴车,冲她笑的意味深长,“姑娘,买一只发簪吧。”
宋婉清来了兴趣,她蹲下身子,挑了一个简单的木簪,“怎么卖?”
摊贩伸出了手掌。
“五文钱?”
宋婉清问。
摊贩露出了不满的表情,“姑娘,你好好看看你手里这根木簪,雕工多精美啊,我是看你有缘,不然,少于一百文我都不卖。”
宋婉清低头,看着光秃秃没有半点纹样的木簪,眉心一拧,“十文钱,不卖我就走了。”
“卖!”
摊贩毫不犹豫的朝她伸手。
宋婉清取了银子给他,询问道:“那驴车上装的是什么?”
摊贩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近一些,神神秘秘的道:“是粮食,想不到吧,这五十文钱一斤的精米,都有人收。”
“粮价没有降吗?”
“降?不涨就好不错咯,真是不知道今年的粮价为何如此居高不下。”
摊贩不再理会她了,整理着摊面,物色下一个顾客。
宋婉清起身,心情沉重。
恰在此时,去对面街道买皂角的沈春芽回来了,看见她手里的木簪,道:“怎么买个款式这么普通的。”
宋婉清笑了笑,“眼缘。”
“你喜欢就成,我瞧见前面不远处就有粮铺,走吧。”
母女二人朝粮铺走去,刚走近,竟瞧见粮铺的小厮要关门。
“等一下”,沈春芽连忙道:“我们要买粮。”
“你们来晚了,粮都卖没了”,小厮冷冷的说了一句,锁上铺门,转身离去。
沈春芽一脸疑惑,活了这么久,她还没见过,粮铺没有粮卖的。
“别家你们也不用看了,衢州城内的粮食,都被人收走了”,路过的一位老伯,插话说道。
“被谁收走了?”
宋婉清问。
老伯指了指天,“被老天爷收走了,要出大乱子了,要出大乱子了。”
他神志似是有些不清醒,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堆让人听不懂的话就走了。
沈春芽察觉出来不对劲来,“婉清,会不会衢州城内的粮食都被军队收走了,不是说赈灾粮草出问题了吗?”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宋婉清抿抿唇。
“衢州城内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即将爆发兵乱的事,自然也没有囤货的概念,如果,粮食,是皇帝下令收走的呢?”
沈春芽只觉心惊肉跳,捂着嘴,“那这不是推衢州百姓去送死吗?”
宋婉清点头,“这就是皇帝的目的,衢州人死的差不多了,北沟村的事情,也就成为了一个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事情。”
虽然,并不能完全掩盖。
但,已经能达到皇帝想要的效果了。
制作暗器之人被劫走,北沟村被屠,紧接着就要起兵祸。
两者之间,与其说是巧合,倒不如说是有心之人的暗自操控。
她再一次感受到来自上位者的无情。
人命。
孩子的父亲,母亲的女儿……在皇帝眼中,全都不过是棋子罢了。
“幸好咱们更换了户籍”,沈春芽喃喃自语,暗自庆幸。
宋婉清回过神,挤出一抹笑来,“娘,粮食不能买,但咱们可以买些别的,出都出来了,可不能空手回去。
这段时间,咱们就先吃客栈的,等离开时按市场价付给郭大哥就行。
之前囤的粮食,若是省着熬粥吃,差不多够吃两个月的,不用太担心。”
“那咱们去买些棉被棉花,还有冬鞋,趁着这段时间,我把内里改一改,加到最厚,省的赶路冻脚。”
十几天后,他们就要在寒冬腊月的天气里,赶路逃兵祸,除了粮食外,保暖更是重中之重。
母女二人逛了许久,在絮帛铺定了五套被褥,被褥都要八斤厚的,还定了三十套加厚的棉袄、棉裤,除此之外,还单独买了三十斤棉花。
这可是一笔大生意。
絮帛铺掌柜毕恭毕敬的将两人送出来,并再三承诺,一定能在十天内完成。
宋婉清只付了一半的定钱,掌柜为了拿到尾款,不会出尔反尔,这点,倒是可以放心。
棉花也无需两人来拎,晚上会有伙计来为众人量尺寸,顺便一起送来。
离开棉絮铺,两人又去了郭善堂,买了一大批药。
小川见到宋婉清,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恭敬的不能再恭敬,想必也是知道了她与郭冬冬是好友。
药材,本也无需自己拎,但宋婉清担心会有人在药材里动手脚,便执意自己拎回去。
除此之外,两人还买了一些黄豆、绿豆、干蘑菇等,针线,银针,也一样买了十套。
宋婉清还去了书铺,买了五本医书,还买了三套笔墨纸砚。
尤其是纸,买了非常多,足够用半年的数量。
两个人手里都拎不下了,这才往回走。
待走到一个巷口,突然有一道人影朝二人冲了过来,宋婉清心中一凛,抡起医书就要砸过去。
“等等!”
“宋姑娘,等等!是我!我是胡泽铁!”
听到名字,宋婉清动作顿止,眯着眼睛打量起眼前的人。
破旧的棉袄,打着补丁的棉裤,满脸脏污,披头散发,状若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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