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
看到明媚的赵玉萤,李修缘裂开发自内心的笑意,招呼她进屋。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李修缘跟张文远和赵玉萤越发的亲近了。
只不过赵玉萤是女孩,性格又跳脱,敢跟他这个先生敢开玩笑,也敢主动亲近他。
张文远则恪守对先生的礼数,跟赵玉萤比起来,尊敬有余,但亲近不足。
赵玉萤端着炖肉进来,放在桌上,盖子刚打开,香味就开始冲击味蕾。
昨日赵猎户收获颇丰,一早便嘱咐赵玉萤炖一锅送来。
李修缘作为清河府著名的平头老百姓,深知过日子得省着过。
以前挣的钱攒着应急用,现在挣的,只够勉强维持温饱。
赵猎户要是不送点野味来,这两日他还没尝过荤腥呢!
李修缘一筷子下去,嘴中生津,唇齿间的余香,让整个身心变得极度舒畅。
他理解不了三月不知肉味的那些书生,过的清心寡欲,到底在坚持什么!
当然,也可能单纯因为穷!
等吃的半饱,才发现赵玉萤直勾勾的盯着他大口嚼肉,“看我干嘛,一块吃啊!”
赵玉萤将小脸凑过来道,“先生,我现在能听到你心跳!”
李修缘被她说的一脸懵,赵玉萤却伸出手指打着节拍,“砰砰,砰砰……”
赵玉萤嘴中的砰砰声,维持了十多下才停歇,殷切道,“先生,是这样么?”
李修缘愣神片刻,才明白她要表达什么。
“额……甚好!”
接着便考教她些内观时所感,赵玉萤无不对答如流,更不乏自己的见解。
李修缘听后满脸欣慰!
尽信书不如无书,赵玉萤年纪不大,却懂的运用适合自己的方法,甚至举一反三,乃至触类旁通!
他教授的内观术,仅是从自己这副身躯觉醒时所悟,赵玉萤肉体凡胎不一定全适合。
夸赞之余,他不忘告诫赵玉萤,“但不可自满,若一丈外能听到,才算小成!”
“先生,我努力!”
赵玉萤愉悦的回应他一句。
平日里听讲昏昏欲睡,一刻不得闲,反倒修行时能让赵玉萤静下来。
李修缘佩服自己的眼光!
赵玉萤听到先生夸赞,喜悦之余,不断催促他赶紧趁热吃。
李修缘玩笑道,“我又不是饭桶,哪吃得了这么些呢!”
赵玉萤听他的意思是吃饱了,便不客气的将盖子盖上,“剩下的我送去给文远!”
李修缘咽口唾液,“额……,甚好!”
赵玉萤没有多余的话,当即跟他辞别,端着肉锅一道烟走出了屋子,往糠饼店去了。
李修缘笑着摇摇头,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长街,开始新一天的营生。
早上一顿吃过了,晚上蹭老张家的,今日出摊,能挣出午饭钱,他就心满意足了。
……
清河府县衙。
昨夜捉了飞贼,牛犇一大早就提了犯人来找曹仁举邀功。
曹仁举最近颇为忙碌,心系百姓,一心为公的姿态,自己都有些感动了。
疲惫之余,扪心自问,当官为这个?
好在柳城的战事不断让他清醒,现在不过是搏个好名声,然后谋个好前程而已。
刚进县衙,他尚未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听到飞贼被捉,忙来到大堂。
牛犇押着飞贼,在堂中久候多时!
曹仁举从桌子后面走出来。
他俯下身看飞贼!
飞贼长的偏瘦小,尖嘴猴腮的,跪在堂下更是一副惊悚状。
曹仁举疑惑的再看一眼飞贼,又抬头看着牛犇,不悦道,“就这货你抓了一个月?”
牛犇先前形容贼子飞檐走壁,神龙见首不见尾,堂下跪的跟牢里关的寻常蟊贼,有什么区别呢!
前几日购置石灰粉、黑狗血,花费了不少库银,捉飞贼一月亦耗费不少。
曹仁举没想到牛犇捉的竟是个蟊贼。
牛犇赶忙道,“大人,他曾经确实是寻常蟊贼无疑,干些的都是些偷鸡摸狗的事!”
“在别处是蟊贼,来了清河府,就变成飞天遁地的飞贼了?”
曹仁举原本就不满,听他还恬不知耻的承认了,怒气浮现在面孔。
牛犇见县令脸色不善,不敢卖关子,赶紧向他如实禀报。
“大人,这蟊贼是被鬼魂附身了,才变成飞贼,拥有飞檐走壁之能!”
“被鬼魂附身?”
曹仁举听的疑惑,以为牛犇又在满嘴胡说八道,”你如何知道?你能看到鬼魂?“
牛犇赶紧摆手,跟他细说了昨夜被城隍鬼差驱赶之事,“许忠义可以作证!”
许忠义忙道,“大人确实如此!”
牛犇怕曹仁举不信,又道,“昨夜还遇到了李先生,正是从城隍捉鬼的地方走出,他也能证明卑职所言!”
曹仁举听是李修缘,怒气当即消散,似乎信了牛犇所说。
“城隍捉鬼时,李先生在场?”
“先生说是恰好路过!”牛犇不敢胡说。
“那便错不了!”曹仁举肯定道,心中却是一阵惊骇。
城隍或鬼差每次给他托梦,皆有李修缘的影子,曹仁举一直对他身份存疑。
李修缘只说他是个书生,曹仁举也没见他有特别神通,便以为李修缘只是因驱鬼,被城隍爷赏识而已。
若他昨夜参与了捉鬼,那他的身份,就绝对不简单了!
莫非真是个……仙?
想到这,曹仁举瞬间愉悦起来。
近些日子为民操劳,李修缘看在眼里,不管柳城战事如何,他的前程算是稳了。
总不能不给甜头,让他白忙活吧!
随后在审问蟊贼的过程中,众人更确定他是被鬼附身,才拥有某种鬼神手段。
蟊贼甚至不知自己何时来的清河府,更不知在清河府做了何事。
牛犇痛斥他在清河府,搞的许多大户家中鸡飞狗跳,蟊贼听的更是一头雾水。
随后,曹仁举又将蟊贼曾做过的案子详加审理,结果大有收获。
蟊贼曾流窜数县,盗取了不少大户人家的金银财宝,埋藏于不同的位置。
为了能让曹仁举法外开恩,特意跟曹仁举说出几个埋藏地点。
曹仁举跟牛犇眼神示意,牛犇当即明白了大人的意思。
审完案子,嘉奖牛犇几句,曹仁举便出了县衙,忙政绩去了。
柳城如风雨飘摇,清河府不少大户听闻此消息,都有离开清河避难的想法。
这次蟊贼被捉,曹仁举正好跟这些大户们报个喜,顺便劝别急着走,留下来观望一阵。
……
长街上。
今日的生意照旧萧条,各个店铺都少有顾客光顾,惨淡的一塌糊涂。
百无聊赖的店家三三两两聚一块,聊些有的没的,打发时间。
昨晚城隍驱鬼的事,今日上午就在清河府传开了,街头巷尾议论的多是这个。
李修缘一猜就是牛犇的杰作。
但凡有点功绩,他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昨晚城隍捉鬼的事听说了么?”
“听说了,牛班头将飞贼捉住了,原来是个蟊贼被鬼魂附身了!”
“是不是真的,牛班头爱吹牛着呢!”
日头逐渐往中天去了,阴凉处,嗑瓜子的声音,议论的声音都传进李修缘耳朵。
他现在的五感,不用刻意,便能听的清清楚楚,嘴角不禁撇笑。
这个牛班头,拿城隍捉鬼当噱头,宣传他捉贼的功劳呢!
前段时间他被非议不少,百姓还以为这个班头是个饭桶!
牛犇捉了飞贼,底气壮了,今日巡街也勤快了,听到这些议论主动凑了上去。
“我亲眼所见,那还能有假!”
“牛班头,你能看见鬼差,还是能看见鬼魂啊,怎么就说是真的!”
牛犇多聪明,立马将李修缘抬了出来。
“昨晚李先生也在,他能证明!”
离的近的商户凑过来询问李修缘,清河府除了他,没别人跟鬼接触过。
李修缘整日听他们闲话些家长里短,或趣味见闻,无聊是无聊了些,但浓郁的市井烟火气倒是倍感亲切。
人活着,哪那么多正经事!
“应该有此事,昨晚我路过时,闻出类似于那日在山神庙的味道!”
李修缘谨慎作答。
既告诉他们驱鬼的事是真的,又不能说他看到了,否则,不就成聊斋了么!
听到李修缘肯定的答复,众人对牛犇又一一阵赞叹。
牛犇谦逊道,“职责所在,不值一提!”
谦逊中的小得意,跃然纸上。
牛犇算是看明白了。
不论在曹仁举还是百姓面前,将李修缘抬出来,不管多荒唐的事大家都会信以为真!
李修缘在市井中熏陶,现在似乎喜欢上了这种氛围,和苦中作乐的达观态度。
不似先前,他以为自己是个过客,不愿沾染太多人间因果!
回想梦魇中徘徊的几句话。
诸如,“烂遭的世界没就没了!”
还有,”把自己活的穷困潦倒值么?”
李修缘似乎觉得,有点值!
他悟的道,不都是从人间来么?这些芸芸众生不都是道之源么?
在他梦魇中说说话的人,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天人,他们的道,从哪悟出来的?
李修缘摇摇头,笑了!
值不值得,是旁人能说了算么?
到了半下午,好歹挣了二十文,李修缘知足了,不敢再奢求一日挣三五百文了。
收拾东西去了糠饼店。
张文远和赵玉萤嘻嘻哈哈,赵玉萤逼着张文远学功夫架子,张文远逼赵玉萤读书。
两小无猜,莫过如此!
柳城战事焦躁的风,吹进清河府,着急了官僚富户,百姓的生活依旧缓慢。
若是哪天,清河府不幸被破,无奈当了流民辗转,或许相隔百里,一别就是一生。
李修缘算是领悟到了。
老百姓只想活好当下,他们对情感的牵绊往往会很深。
原因很简单,他们卑微如草,每一日都极为珍贵,每个相交的人都值得永远被记忆。
随后的日子缓慢中流过,没什么稀奇。
只是隔三差五,每逢破晓时分,“我在柳城,先生救我!”的声音,总在半睡半醒时响起,将他给惊醒。
李修缘琢磨,不管柳城战事如何,总需找个合适的机会去一趟。
这晚,牛马将军如约登门拜谢,还领着另外一个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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