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太太手撑在柜子上，整个人看起来虚浮无力。
喜言就跪在一旁，但却不做任何动作。
半晌，谢老太太才开口：“叫小厨房备着晚膳。”
通常谢老太太这样说，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要去见谢沅。
但是上次因为谢沅的话，喜言近日都没有跟在谢老太太后面去办这件事情。
而现在，谢老太太又陡然说了，说明今天晚上还是得带着她去。
喜言顿时就不大乐意，她并不想晚上不睡觉跑去那个牢里头。
路上她连马车都坐不得，这样冷的天，牢狱离谢府也是有段路的。
且牢里也湿冷，谢老太太穿的厚，她身上的衣服夜里却并不大保暖，她脸上还有伤，进去了少不了被谢沅冷嘲热讽一番。
想到这些，喜言便就犹豫着开口：“老太太，姑娘她不喜奴婢过去的。”
谢老太太最是宠爱谢沅，她将谢沅搬出来，说不定能让谢老太太改变主意。
但是她的这点心思谢老太太怎么可能不知道？
谢老太太莞尔一笑：“不必，我已经同沅姐儿说过了，刘嬷嬷已死。”
听见刘嬷嬷这三个字，喜言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今晚自己是非去不可了。
喜言认命的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喜言走后，谢老太太脸上的神情渐冷，她看着喜言的背影，突然觉得这身形与谢沅有些相似。
是了，当初四个大丫鬟本就是一开始找来给谢沅当奴婢的。
后来才去了她的院子，而这四个人中，喜言的背影与谢沅最为相似。
谢老太太垂眸，面上并不显露什么，她将刚刚未换好的衣服继续换上，好似今日只是寻常。
到了夜里，喜言在自己的屋里加衣服。
谢老太太今年没给她们做冬衣，这衣服还是去年的，但是一年过去，早已经是不大保暖。
“喜言，你要不在兜里偷偷塞一个汤婆子？”雀言看着喜言往自己身上一层又一层的加着衣服道。
喜言笑了出来：“汤婆子哪里能塞，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老太太肯定会不高兴的，我多穿件衣服便是。”
如今夜里外头有多冷雀言是知道的，她是大丫鬟，要做的事情本就不多，加上谢老太太贴身的事都是喜言在做，是以她回回将自己的事情做完，天没黑透就上了床暖着。
但再看喜言，却要夜夜出去，还是去干那样苦的活。
“要不你就跟老太太说一声你冷，她总不会真让你冻坏了吧？”雀言道。
喜言摇摇头：“还是不了，老太太要是同意了便也罢了，要是没同意，又是一场风波。”
“将军应该快要回来了，那个时候姑娘应该就会被放出来，我且再忍忍便是。”穿好最后一件衣服，喜言起身，将屋内烛火吹灭“你先歇着，我今晚回来时小声些，尽量不吵着你。”
谢府外，谢老太太早已经在马车里候着了。
见迟了些喜言，面露不悦：“你干什么去了？”
喜言低下头：“夜里冷，奴婢便就多加了几件衣服。”
谢老太太将喜言上下打量了几眼，这才察觉出喜言的确穿得很多。
她只瞧了一眼，便放下车帘，马车随着缓缓前进。
一切都与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直到谢沅打开食盒后：“母亲，这个糕点女儿不想吃。”
“吃点吧沅姐儿，这糕点是母亲特地叫人给你做的。”谢老太太道。
谢沅却是不依：“不，女儿就是不喜欢吃。”
喜言在一旁听着，反而有些松了口气，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谢涯是不会将眼睛放到她身上来了。
然而下一刻，喜言就听见谢沅开口：“喏，我不喜欢吃，你拿去吃了。”
这样的语气，除了同她说话，不可能再有其他人了。
喜言抬头，便见谢沅将那一碟子糕点都递了过来。
她晚饭吃了，现在自然是吃不下去的。
但是谢沅递过来，她也不能拒绝，是以喜言只拿起其中一块：“多谢二姑娘。”
谢沅没再应声，端起其他的饭菜继续吃着。
香甜软糯的糕点在口中化开，喜言缓缓吃着，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随着谢沅饭菜吃完，谢老太太也准备起身离开。
喜言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脚步，却是一阵晕眩，若不是他旁边就是牢房门，恐怕就要摔倒在地上了。
“怎么了？”谢老太太冰冷的声音响起。
喜言连忙站好：“奴婢也不知道。”
喜言心里是觉得这几日她做的活太多，昨日又挨了打，晚上疼得压根没睡好，所以这才头晕眼花。
但这样的话，喜言肯定是不敢说出来的。
谢老太太见她如此，便道：“那便稍作歇息，你将这糕点再多吃几块垫垫肚子，免得待会儿路上又晕了。”
喜言吃不下，也不觉得吃糕点有什么用，但是谢老太太亲口说的，她也不得不这样做。
她拿起糕点，继续吃了起来。
静谧的牢狱里，一时间只有烛火燃烧和喜言吃东西的声音。
不知道那碟子里还剩几块糕点的时候，喜言两眼一闭，都没反应过来就摔倒在地。
碟子碎裂，糕点也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到别处。
那糕点做的精致，滚在地上沾染灰尘，叫人看了还有些心疼。
“动作搞快些，我只能给你们争取半个时辰。”有人过来，几步便叫滚落在地上的糕点踩得粉碎。
谢老太太朝那人微微颔首，那人走上前几步：“老太太，你保证，只要我应下这个罪名，你保我全家老小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谢老太太有些不耐烦：“这些话，我不是早就同你说好了的吗？我既说了出口，那就一定会做到。”
那人语气有些激动：“这个罪名我应下便就只有死路一条，人死怎么还能知道世间事？我自然得确认。”
机会只有这一次，谢老太太被逼得没办法，举手起誓：“若我没有说到做到，那便叫我不得好死。”
“不够，你自己算什么？我可是为了我的家人才这样的。”那人却是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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