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茹非笑了笑:“我曾在祖母的医书上见过这种机关,里头暗藏的针都淬了剧毒。我学医,就顺带了解了一下旁的,所以看他拉动袖间的动作,便猜他留了后手。”
“原来如此,那你也算救了我一次,咱俩扯平了。”
“非也。”火光在聂茹非的瞳孔里跳跃,“我把你推开,是救了你,跟你救我的份抵消了。可我本可以不掉下来,你非要拉我下来,算你欠我一次。”
“……”封彻愣了愣,他把她拉下来?还不是她推的?
论因果也是她推人在先,怎么就成他欠她了?
他正无语,却不会想跟一个女流之辈在此种环境下较真。
没意义。
久不见聂茹非说话,他扭头望向她,就见她一直盯着不远处的三具女尸。
他一副心知肚明,然后状似稀松平常的语气:“此地偏僻,有几具尸体也正常。”
聂茹非被他的话音,唤回了神。
她刚刚在想,上一世她只怕也同刘芬芳三人一样,腐烂在无人问津的井底。而那晚要不是有人相助,她也没有机会将刘芬芳杀了再抛尸井底。
刘芬芳是发了狠要杀她,就算躲过一次,肯定还会有下次。与其处处提防,不如一劳永逸。
所以她不后悔。
“没想到天子脚下,匪患也能横行如此。”聂茹非仰起小脸,望着井口上的那轮月,喃喃道。
虽说是乡野之地,但也离汴京不超半日路程,如此之近,却有匪患入室杀人掠货,这是聂茹非没想到的,上一世她也没经历过。
但她依稀记得,那段时日,聂家人严令府中女眷外出,似是很严重的样子。
“你原来不知道啊。”封彻突然来了句。
聂茹非有些不满他的语气:“车公子所言,你知道个中隐情?”
“知道啊,如今陛下病重,各地势力蠢蠢欲动,朝野动荡,流寇四起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哦。”
见聂茹非反应不大的样子,封彻试探道:“你怎么好像无动于衷?”
聂茹非又撕下一片裙角丢进火堆:“我就是个普通人,天下大事还轮不到我管,我关不关心都无所谓。”
“哈哈哈,说的对。”封彻畅笑道。
没有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笑过了。
聂茹非平静望他:“倒是你,连陛下病重这么隐秘的事都了如指掌,你究竟是何人?”
“……”封彻笑声戛然而止,“咳咳……”
他以咳掩饰心虚,然后面不改色的吹:“我就是汴京中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喜欢字画,喜欢歌舞,还……喜欢你这样有意思的人。”
聂茹非半垂下眼帘:一听就假的很。
人家刻意隐瞒,她也懒得打听。
“闲来无聊,我们来猜猜先来救我们的人,是我家的,还是你家的?”她一下岔开了话题。
封彻也不拆台,顺着她给的台阶道:“自然是我的人。”
他很自信。
聂茹非却又往回井口:“那我猜是我家的人,我们顺便打个赌可好?”
封彻来了兴致:“可以,赌什么?”
“赢的人,回答对方一个问题,必须说实话。”
封彻约莫猜到她会问什么,但还是应下:“可以。”
不多时,井外面传来人声。
“四姑娘……”
“四姑娘!”
聂茹非高兴到都忘了脚崴的事,她站不起来,却不忘赶紧喊叫:“我这儿!”
不一会儿,听到动静张管家带人寻了过来。
“四姑娘在井里!”
“快!快放绳下去,把人拉上来!”
聂茹非第一个上来,封彻第二个,随后下人还将井里的三具女尸都一并打捞了上去。
女尸都已经被蛆虫吃得面目全非,但从衣服判断,正是失踪的刘妈妈三人。
“她们怎么死在了井里?”
聂茹非紧了紧唇线,立即作惊吓状:“是流寇!”
有人恍然:“原来是流寇干的!”
话落,聂世昌带着两个儿子匆匆赶来。
三人中,只有聂宁卓没认出封彻。
“好哇,我说你怎么拼了命的要出去,原是在外勾搭了野男人,准备独自逃命!”
聂宁卓话说得很难听。
聂茹非在他那里的印象已经坏到了极致,也不怪他会往肮脏上猜。
可他口中的野男人正是当朝齐王,那个掌管慎刑司的活阎王。
聂宁卓简直不想活了!
“住嘴!”聂世昌吼了聂宁卓一声,“你四妹妹护了你祖母,只身引开流寇,保住了大家,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岂容你诋毁?”
“爹,你吃错药了?”
“混账!”聂世昌顶着那两道冰冷的视线,第一次动手打了聂宁卓。
“爹,你打我?”
聂世昌有口难言,他故意不去看封彻那边,但也感受得到封彻正以怎样的目光凝视着他们父子。
那可是齐王!
他们聂家所有人加在一起都得罪不起的人!
聂宁沉猜到聂宁卓没认出封彻,当即上前:“二弟少不经事,突逢流寇洗劫庄子,故而口不择言,还望父亲息怒。”
“哥,我用不着你替我求情,我没错!”
聂宁卓眼里隐着委屈不甘和愤怒,瞪向聂茹非。
他越看后者,越觉得厌恶至极。
这样一个自私黑心,面容丑陋的野种,还想让他认作妹妹,做梦!
他扭头大步离开。
聂世昌:“他……逆子啊!”痛心疾首地垂头,忽而像是突然想起封彻。
转头就要给封彻行礼。
封彻发现聂茹非正拿好奇的眼光打量自己,他先聂世昌一步,上前扶住了聂世昌要低下去的手臂:
“您就是永昌伯爵?鄙人姓车,早年身染婉拒,故慕名前来向霍老夫人求医。”
聂世昌心有寸惊:霍家跟齐王原来走得那么近吗?
齐王竟会将自己的弱点公然告知。
嗯,这无疑是把双刃剑。
聂家向来中立,我得拿出态度,切不可让整个聂家陷入朝廷政局的危险中。
而听齐王的语气,他似乎并不想暴露身份。
聂世昌收起恭敬,挺直腰板道:“家母受惊过度,此刻正忧心想见她最疼爱的孙女,求医之事还望改日登门,感激不尽。”
封彻颔首:“鄙人确实来的不是时候,就不耽误伯爵将人领回了。”
聂世昌看了聂茹非一眼:“非儿,过来。”
聂茹非想说,上辈子加这辈子,聂世昌也没用过这么温柔的声音唤过她。
如果有,那也是十岁以前。
她心里泛起冷嘲,身体却只能一瘸一拐地去到聂世昌身边。
聂世昌见状:“你脚怎么了?”
聂茹非半低着头:“崴了。”话音轻轻夹杂颤抖。
阴影盖住了她大部分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掩盖脚疼的痛苦神情,不想让家人担心。
聂世昌似乎记起了过去那个乖巧听话的女儿,心下一软。
“沉儿,你背你妹妹回去。”
聂宁沉微微蹙了下眉头,便再也瞧不出任何蛛丝。
他来到聂茹非跟前,背过身,再蹲下去。
聂茹非却冷冷地看着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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