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远二人回到宋县时,时间已经十二点过了。
民宿里的住客大多已经睡了,只剩了一两间房还亮着灯。
一楼大堂里,陆杨坐在柜台后面,不知在看什么节目,嘎嘎笑得像只鸭子。可明明如此投入,却在门外汽车引擎声刚传来的瞬间,他便立马抬了头。
钟远二人进来时,陆杨已经收了手机,看到他们,立马笑着迎了上来。
钟远看到他过来,把手中提着的烧烤递了过去,道:“路上买的,一起喝点?”
陆杨扬起眉:“好呀!那我们去后面?”
钟远点头,一边跟着他往后面走,一边问:“胖子睡了?”
“应该还没,半小时前我去后面拿东西的时候,他还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呢!”陆杨脸上挂着笑,眯着眼,说话时,目光几乎一直是看着钟远的。
那眼神里的热忱,让钟远有些招架不住。
眼见着要到台阶处,钟远赶紧提醒了一句:“看路。”
陆杨一愣之后,总算是收回了目光。
后面小楼一层客厅里没有亮灯,只剩电视光芒变幻陆离。黄胖子确实还在沙发里坐着,但仰着脸,摊着手的模样,活像是被人抹了脖子。
好在,呼噜声不小。
啪!
陆杨开了灯。
刺目的灯光瞬间亮起,黄胖子猛地惊醒,揉着眼看到钟远二人,一愣之后,忙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远哥,你们回来了啊!”他抬手抓着脑袋,有些尴尬。
钟远点点头,道:“我带了烧烤,一起喝点?”
“好呀!”黄胖子一口应下。
没一会儿,陆杨就捧着两瓶酒过来了。
钟远回头一看,愣了愣,竟是国内的白酒。
这东西,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尝过了。
“之前托人从国内弄来的,一直没找到人陪我喝。今天正好。”陆杨一边说,一边咔地一声,就开了一瓶。
钟远挑了挑眉。
看来,今晚烧烤买少了。
黄胖子先醉的。
不过,也不知是真醉呢,还是假醉。
反正,一瓶酒刚喝完时,他坐在那,明明看着还算清醒。可等陆杨开了第二瓶酒,正准备要分酒的时候,这黄胖子突然往旁边一歪,一头栽进了沙发里,呼噜声紧跟着就出来了。
陆杨看着他,有些傻眼:“这就醉了?”
钟远笑了笑,道:“没事。他醉了,我们喝!”
“好!”陆杨脸上的笑容瞬间又热烈了起来。
而旁边,钟达看看自己手里的啤酒,再看一眼旁边低着头正摆弄酒杯的钟远,不由得无奈笑了笑。
……
……
翌日。
陆杨从宿醉中醒来时,阳光已从窗外洒进了客厅。
客厅里昨天半夜留下的狼藉,都已收拾干净。光洁的大理石茶几上,用烟灰缸压着一张纸条。
陆杨不看也知道是什么。
看来,他们已经走了。
陆杨坐在沙发上,缓了缓神后,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人。
陆杨盯着看了一会后,拨了回去。
电话另一头的人接得很快。
“睡到现在才起?”
“什么事?”
“奥夫死了,你知道吗?”
陆杨微微默了一下后,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半夜,尸体是在华富度假村旁边那个湖里发现的。身上还有烧伤,不过死因是被人拿刀抹了脖子。你是没看到那场面……”对方说着说着,便啧了一声,语气里全是震撼。
陆杨并未顺着他的话问那场面到底是什么场面。沉默了一会后,问了一句:“警方那边有说法吗?”
“目前没听说什么。”
“你这一大早打了好几个电话,就为这事?”陆杨又问。
“倒也不全是。主要是想问问你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消息!”对方轻笑着,语气轻松。
陆杨挑起眉,淡淡道:“怎么?怕人盯上你?”
话落,电话那头的人嘿嘿一笑:“看破不说破嘛!”
陆杨跟着笑了一声后,道:“放心,你这么怂的人,别人瞧不上。”
“那就好!”电话里的人明显松了口气。
这时,陆杨又道:“上次你送我那两瓶酒口感不错。”
电话那头的人一听,立马接过话,道:“是吗?那我回头再给你弄一箱来!”
陆杨笑了笑后,道:“两瓶就够了。”说着,又问:“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没了!”
“那挂了!”
话落,陆杨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而后,他探身从茶几上拿过那张纸条,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我们走了,多谢款待。
字算不得十分漂亮,但笔画勾连间,隐隐透出的那种潇洒感,不由让人羡慕。
是的,羡慕!
陆杨拿着这纸条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后,起身去了书房。书房书柜下方有两排抽屉,其中中间的那两个抽屉拆下来后,后面有一块可活动的木板,拿下木板,露出的是一个小保险箱的门。
陆杨将其打开后,把这张纸放了进去。
保险箱里,东西不多,几本护照,一把手枪,一盒子弹,还有一沓美金。
陆杨将这张纸跟那几本护照放在了一起,又盯着看了一会后,才原样将这保险箱给藏了回去。
此时,钟远三人已经到了高廊府境内。
昨夜那顿酒,钟远起码醉了个七八分,直到此刻,他依然有些头脑昏胀,不太舒服。
他闭着眼靠在副驾驶的椅子里,脸上气色看着不太好。
驾驶位上的钟达,不止一次地看向他,眼神里,隐隐透着忧虑。
他能感觉得出来,钟远并不开心。
又或者更准确一点说,虽然这次宋卡府的行动可以算是十分顺利,可对于钟远来说,这些似乎并不够。
是的,不够!
远远不够!
这些事,接触得越多,心中的不甘也会越多。
来之前,在瓜通周宁那间书房里,钟远看着那一张张脸时,感觉愤怒,无力,甚至屈辱。
而如今,随着那一条条本就该死的生命,消逝在他手中时,他并未觉得那些愤怒无力的感觉在减少,反而,在增加!
因为,他无比地清楚,就算他杀得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
没了哈桑,还会有其他人。
没了潘海华,也还会有李海华!
这些人,死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就算一次性死绝了,也总还是会有下一批出现。他们就像是那雨后的春笋,根本就挖不完。
而这些人出现的最根本原因,是需求。
有需求,才会有人为利而驱使,为利而冒险。
这是市场规律。
要想真正杜绝这些事情,就只有把这些需求者给打掉。可,这显然不是钟远能做得到的,甚至,不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能做得到的。
而这,才是这件事中最让人感觉挫败的地方。
你明知道症结在哪,可你却无能为力,只能在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地方,无能地宣泄着。
所以,钟远不甘。
可不甘又如何呢?
钟远也只能借着烈酒,将这些不甘,一一地吞回去,咽下去。
这条路,他看不到尽头。
不过,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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