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时风快要洗好的时候，许听雨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看到是祁野打来的电话，犹豫一瞬，决定接听。
比起面对祁时风，她倒是更想去面对祁野。
所以她抓起手机，匆匆走出了房间。
祁野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接电话，在那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喊了她名字一声，“听雨。”
随后，便又陷入了沉默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面对他，许听雨心态又是不一样的。
她只觉得满腔恨意和愤怒。
这个男人，以爱为名，助纣为虐，在她的人生中增加了这么多伤害。
而旁人竟然会觉得他真的好爱她？
她只觉得荒唐和恶心！
“祁野，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四年前，凭什么是我的嘉嘉出事，而不是你？”
她已经努力压制了愤怒，可一出口，她才发现，怒火是根本压制不住的。
她只想将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都用在他的身上。
也想让他现在就下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而以她提交的那些证据，祁野暂时也没法回去英国。
甚至，为了保险起见，她已经通过杜霁冉的帮助，委托律师，在英国那边进行证据的提交了。
杜家在英国影响力不小，这也是当初祁时风选择跟杜霁冉合作的原因之一。
现在，有了杜家的帮助，祁野很难再轻易逃脱。
一整套措施下来，就算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祁野自然也已经得到消息了。
“你打电话来，是想道歉，还是想求我饶你一次？”
“你就别做梦了，我不会接受你的道歉，也不会放过你，你这种人，就该跟你爷爷一样，去地狱里待着。”
许听雨几乎是低吼出了这些话。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祁野有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隐隐约约，有压抑的咳嗽声传来。
过了一两分钟之后，祁野沙哑的声音才从听筒中传来，“听雨，我会如你所愿，此前种种，确实是我对不住你。”
这声音里有歉疚，有眷恋，还有无法言说的遗憾。
然而许听雨并不关心他的道歉。
因为道歉是没有用的，她只要他付出代价。
“既然知道对不住我，那就不要再打扰我，等着坐牢，以命赔命就行了。”
这句话说完，许听雨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祁野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沉默了很久，一抬头，便对上了管家秦叔担忧的目光。
“先生，你的病不能再拖了，要不然还是先回英国吧。”
刚才电话一接通，那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看到祁野突然面如死灰，然后咳嗽了起来。
他似乎很害怕被对方发现，一直用手死死捂住嘴。
等他放下手的时候，秦叔看到他手心有一滩血迹。
这段时间，祁野一直发着低烧，现在还有咳血症状，便是他的医疗团队来了，也个个面露难色。
虽然一直在吃药，但他的肾在四年后还是出现了抗体介导排斥反应。
这大概也是他的报应吧。
他的团队建议他尽快进行第二次移植，但是他本人放弃了。
准确来说，是拒绝了。
如许听雨所说，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也受够了一直病恹恹的生活，如同一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
最重要的是，他没什么想要的了。
金钱事业，他已经得到，不过如此。
亲情，他也早就不需要了。
而一直追求的爱情，在得知许听雨失忆后依然爱祁时风后，他便知道自己输了。
那时候，他就知道，再勉强下去，也没意思了。
而亲耳听到许听雨说他该下地狱之后，他便放心了。
是的，他放心了，因为知道她不会再被人欺负了去。
“秦，约律师来跟我见一面吧。”
祁野接过秦叔递过来的湿巾，仔仔细细将手擦干净，突然开口。
有很多事情，他都要做最后的决断了。
而许听雨这边，她挂断电话后，又接连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复了下来。
头一回直接叫人去死，并不如她想象中畅快。
她只是一次次想起许嘉，然后心一遍遍地痛。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她回过神，疾步往房间里走去。
只看到祁时风惊惶失措地站着，地上是打翻的花瓶，他站在一堆碎玻璃里，手里拿着几张纸。
在听到脚步声后，他惊慌失措地朝门口看来。
他手里拿着的，是许听雨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祁时风刚才洗完澡出来，看到协议那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四年前，从昏迷中醒来后，只有一份签好字的协议等着他。
如今，历史重演。
这一次，是不是他再也逃不过去了？
许听雨见他已经看到协议了，便也不再绕弯子。
“祁时风，我没办法装作无事发生，跟你继续走下去。”
“我相信分开对我们来说，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哪怕祁时风在许嘉的事情里是无辜的。
但他也是祁家人。
而她现在没办法面对祁家人。
祁时风抓着纸的手都在颤抖，组织了好几次语言，才终于发出一声短促的，“好。”
他说不出更多的话，因为害怕自己会没出息地哭，更害怕自己会不顾一切地求她。
可他也知道她现在的心情。
他不能那样自私。
许听雨看着眼前这个充满了破碎感的男人，突然追问。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提交离婚申请？”
祁时风听到“离婚”二字，浑身一震，逃开她的目光。
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才逼着自己开口，“你想什么时候？我都可以。”
许听雨见他真的快要碎掉了，还背过身去，不让自己看到他在哭，不由有些想笑。
“原来是我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啊？看来祁总也不是很舍不得嘛。”
她故意换上了失望的语气。
祁时风怔愣了一会儿，然后像是猛地惊醒过来一样，快步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地上都是碎玻璃，他好像没看到一样，就这么踩着过来，看得许听雨心惊胆战的。
“哎，你小心点啊。”
可男人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我不舍得，我非常不舍得，可我不敢说，我不敢让你有一点为难。”
卑鄙就卑鄙吧，再不卑鄙一点，老婆就真的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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