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车的汉子看到我走近,慌忙放下手中的水壶,动作太急,水壶差点掉在地上。他局促不安地搓着手,两只脚在地上来回挪动,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胆怯,头微微低着,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今年收成咋样?” 我伸手拍了拍车上鼓鼓囊囊的粮袋,触手坚硬,能清晰感受到里面粮食的饱满紧实。
汉子这才憨厚地笑了笑,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和去年差不多,六七百斤吧。”
吕连群在一旁插话道:“怕是有七百多斤吧!” 汉子却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同时用手拍了拍粮袋:“七百多斤那是高产的地方,我们二官屯可不行。这儿用的都是井水,水质碱性大,而且水太凉,庄稼根本受不了,哪能跟马关乡比,人家那儿能抽河水灌溉。” 说话时,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羡慕和无奈。
我接着问道:“知道今年公粮少交的政策吧?” 汉子眼睛顿时一亮,语气略显激动:“知道知道!听说是新来的领导为我们减轻了负担!”
周围十几个群众听着话,纷纷围拢过来,有的人小跑着过来,有的人挤开前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算着账,看着大家脸上洋溢的笑容,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我内心满是欣慰,觉得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是值得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微笑。
就在这时,几个拉着空架子车的老汉从粮所方向走来,脸上满是愤懑之色。看到有人把粮交了,我就主动走了上去。问道:“大叔,这是把粮食给交了?”
这老汉很是不满的将车狠狠往地上一杵,整个架子车都跟着晃动起来,车上的铁桶被震得哐当作响。
“这些当官的简直不让人活了!” 老汉一只手还指着粮所的方向,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验粮的时候故意刁难我们,一会儿说湿度高了,一会儿说硬度不够,又说水分太大。不塞包烟、说几句好话,根本别想把粮交了!”
另一位老汉掀开衣襟,随意的拿起草帽扇了扇风。“你们都准备好现金啊,一会还得先买农药,不买药不让交粮。”
其他众人一听,赶忙一脸不解的围了过来,还要买药,买啥药?
这老汉从架子车上拿出了一个破旧补丁布兜,掏出了几瓶农药,说道:“还以为新县长办点人事让大家少交些粮食,结果这他妈来了个卖假药的县长,这些人啊,过分啊!外面卖 1 块多一瓶,在这儿卖 5 块!不买就不给交粮的条子!我家六亩地,买药就花了 30 块钱,还说给老娘买点中药回去,结果买了几瓶子农药,干脆都回家一人一瓶算了......”
旁边一位妇女见状,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角,眼里胆怯的看着我们几人,却被老汉用力甩开。汉子抱着一堆农药瓶,双腿一软,蹲在地上抽泣起来,身体不停地颤抖,肩膀一耸一耸的:“30块钱啊,买这几瓶药,这活着还有什么盼头!不如喝了这药一了百了!”
那无力的哭声不大,在空旷的马路上回荡,现场的群众无不摇头叹气。什么新县长,还不如上一个,是啊,这不是白高兴嘛……
我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脚底直冲头顶,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拳,手臂上的肌肉都鼓了起来,指关节被攥得咯吱作响。也是觉得眼窝一热,心里暗自感慨,我们的干部,咋能这样干那?看来不下狠手解决不了东洪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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