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志行捏起笔,却不见墨汁,老黄县长捏住钢笔,在地上轻轻一甩,一行笔墨从钢笔里喷射而出,在地上留下一串墨点。
老黄县长拿起笔,在头发上蹭了蹭,试图让笔尖更顺滑些。随后,他开始书写:“尊敬的县委、县政府领导:我是东洪县人民政府原副县长黄志行,今以死明志,控告东洪县县政府党组成员、公安局党委书记田嘉明。他身为公安局负责人,在我向他反映问题时,直接扇了我两个耳光。我身为曾为东洪县教育做出突出贡献的老干部,受此奇耻大辱,实在难以信服。如今控告无门,说理无处,唯有一死证明田嘉明确实打过我……”
写完对田嘉明的控告,他又将心中的不满尽数宣泄在纸上。他写东洪县委县政府不顾老人情面,重新组织教师考试;还提及自家兄弟在县一中承包食堂的事。他的字迹潦草却又坚定,洋洋洒洒写了五大页。写完后,他逐字逐句地通读了一遍,发现有两处不通顺,便用油笔仔细地划掉修改。最后,他在材料上端正地写下 “黄志行” 的大名,那字迹,仿佛是他最后的倔强。
直到晚上 9 点,他觉得内容基本表达了心意。他心中暗想: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我就要以死证明,东洪县再不恢复李泰峰书记时期的政策,干部就没法活了。
写完,他看到门卫室墙上挂着半面镜子,旁边铁钉上挂着一把梳子。他想,要死就得体体面面、有尊严。于是,他拿起梳子,慢慢地梳理着自己凌乱的头发。他对着镜子,看着镜中那个满脸沧桑、早已没了当年指点江山自信模样的自己,不禁摇头苦笑道:“人生啊,没什么意思。”
随后,他像一位慷慨赴死的壮士,过了马路,大步走到柳树前。他扶着树,站上砖头,拽了拽绳子,感觉很结实。他深吸一口气,将头套进绳圈,两手紧紧抓着绳子。心一横,他用力蹬开了脚下的砖头……
寒夜如墨,北风裹挟着细沙在街道上肆虐,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粗糙的麻绳在他脖颈处勒出一道暗红的印记。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两下,双脚在半空中慌乱地踢蹬着,枯枝败叶被震落,簌簌地掉在地上。不过须臾之间,那剧烈挣扎的身影便静止下来,唯有微微晃动的尸体,在惨白月光下投下扭曲的影子,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消逝,空留无声的悲凉在夜色中蔓延。
公安局对面,这行碗口粗的大树矗立在街边,斑驳的树皮上布满岁月的痕迹。此时虽已入夜,但这条街道并非完全冷清,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行人匆匆路过。一场秋风一场寒,大家裹紧身上的衣服,行色匆匆,谁也没有抬头多看一眼这棵看似平常的大树,更未察觉树上竟悬吊着一个人。
时针缓缓指向接近 10 点钟,公安局看门的老王和老李才慢悠悠地从小饭馆里晃出来。这两人如今都是身材发福,头发花白,身形也略显佝偻。
二人曾是公安局派出所系统的老骨干,临近退休,满心希望能回到县局,却因编制名额有限未能如愿。考虑到在基层摸爬滚打多年,便主动申请到门卫室,想着能有个相对轻松的养老差事。实际上,公安局的大门常年敞开,日夜不锁,所谓看门,更多时候不过是守着一间小屋,打发时光罢了,平日里有个收发报纸的活,倒也乐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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