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知母莫若女，钟春妮把程桂芝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夏愉露在旁看着，顿时也明白为什么领导会变卦、帮助这对姐妹了。
秋妮是没什么指望，但春妮一旦学成出来，是个可用之才。记录员的活儿其实一个人也能干，就是忙了一些。忙点无所谓，大不了涨工资，但春妮带在身边培养，说不准将来就会像城北的袁勇那般，她也可以时常偷点懒。
想到这儿，难掩好心情的上扬嘴角，问：
“你们吃饭自己开伙吗？煤气罐咋办？这边有专门帮忙灌气儿、扛罐的，一次一块钱，省事儿。”
“嗯，我都和楼下小卖部的张叔说好了，用他们帮忙。”钟春妮笑着回应。
三个人又聊了良久，程瑶和夏愉露这才离开。
姐妹俩一直把二人送下楼，目送拐弯、看不见了，这才回家。
“姐，你说大姨是不是嘴硬心软，还是要管咱们的意思？”
“管不管的你都别惦记，明天开始好好干活，你抓紧攒出二十块钱给老舅还回去。”
“为啥啊，那钱又不是我拿的。”
如果不是亲姊妹，钟春妮真想不搭理，偏偏俩人还得住在一起。
“不是你拿的，也是因为你才给的。要么，你去找姚立刚把钱要回来。要么，自己攒钱还老舅。我告诉你秋妮，人家帮你是情分，别把情分给磨没了。
如果你理解不了，就想想咱妈和咱大姨。还有，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别看我是你亲姐，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现在是和你一起住，等我攒够了钱，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我就会远离家里，远离爸妈，远离你和冬生。”
“为啥远离我啊？我咋惹你了啊！”
钟春妮看着傻不拉唧的亲妹妹，终于放弃的转身上楼，不再搭理。
没救了，以后还是过好自己，等发了工资就去问问夜校的事情。
会计好不好学不清楚，但她要想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必须得学出来。否则永远都摆脱不了家里，也没办法去结婚。那样一个糟心的娘家，就算两口子感情再好也没用，最后也得走向离婚。
就这样，她成了人间清醒的钟春妮。
转天厂子开早会，夏愉露直接宣布钟春妮调去办公室，以后记录员就由钟秋妮一个人完成。
说完决定后，她把两姐妹带去办公室，先和钟秋妮说了涨工资的事情，小姑娘一听新的工资，立马就把姐姐的事情抛之于脑后，道谢完就美滋滋的出去了。
钟春妮看着没心没肺的傻妹妹，缓缓摇头，没再说话。
“你咋不问问我对你的安排？”
“夏姐，我不是她，您对我是个啥安排都是为我好，我明白。”
“嗯，不错，是个聪明的。你先去库房找你姐夫，我和他说过了，夜校的事情我等下帮你问。既然你大姨把你留给了我，我自然要好好运用、发挥你的价值。”
“谢谢夏姐栽培，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去忙吧。”
“好。”
夏愉露看着她的背影，拿起话筒开始帮忙联系夜校。
另一头李旺国开车回江岔子村接人，程瑶开车拉着司薇、李旺君他们回省城。原本想着多待几天，可昨天晚上回到夏愉露家，孩子们就说李梁来电话了，李旺家的成绩出了。
成绩出了，录取通知书也就快了，所以得提前定位置、办大席。等把李旺家送去大学校园，她和李梁还要出发去帝都检查身体。
事情太多得抓紧时间，至于夏愉露说的蓉城冒菜，只能等有机会的时候再吃了。
当天到家吃过午饭，程瑶便去国营饭店订桌。
这几年因为念高中的多了，城北这边也有不少考上大学的孩子。大多还是在家里办席，也有去饭店的，不过还是少数。
程瑶说明来意，杜姐拿着小本本帮她看了一下，敲着8月25号说：
“就这天吧，小旺家不是考的林大嘛，他们26号开始报到，正好啥都不耽误。还要68一桌的席面？”
“嗯，得一视同仁，不能搞特殊。”程瑶说完，掏出两张一百块钱放下。
杜姐在小本本上记录好收钱，羡慕的说：
“真嫉妒你啊！五个孩子，个顶个的出息，这老幺又考上了大学，你们两口子这算是功成身退？”
“哪有，早着呢。”程瑶无奈的摆摆手，轻叹口气道，“我也想功成身退，可这老大和老二还没结婚呢。小四、小五虽然上了大学，可毕业以后不也得找媳妇啊，全是事儿。”
“哎呦，你可别在这儿念怏怏了，我倒是希望有这么多事儿，看我家那几个孩子也不争气啊。对了，老大对象这次回来了，你们准备啥时候办事儿？”
“得等十一薇薇她爸妈有空，我们碰一下商量商量。放心，办事那天在这边，咱们姊妹得好好聚聚。”
杜姐闻言不住颔首，笑眯眯说：
“好好好，你在这儿办。到时候我不给你随礼，直接送你五桌席面，讲究不？”
“五桌？不行不行……那哪行啊，领导该批评你了。”
“批评啥啊，这饭店我包了。”
“啊？啥意思？”
杜姐起身拿了两瓶汽水回来，彼此各一瓶，道：
“上面把国营饭店、国营照相馆、还有理发店和澡堂子这些，全都承包给个人了。以后我们自负盈亏，按年给上面交钱就行。”
“啊？为啥啊？”
“还能为啥，创收呗。”杜姐边说边喝了一口汽水，“别看来国营饭店吃饭的人很多，可价格从来都不涨，上面的领导又多，以前还能勉强维持，可自从去年年底开始就不行了。”
“都是这样吗？供销社也是？”
“供销社也就那么回事吧。肉价、菜价，一天一个样儿，真是没法说啊。我也不怕你笑话，之前我管这边啥样你知道，现在就跟孙子似的天天赔笑脸。没法子啊，开门就是钱，再像以前那样不行了啊！”
程瑶看着满脸怅然的杜姐，心知这就只是个开始，随着九十年代的正式启动，以后那些国营厂子会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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