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
宴恒硬生生地睁眼到天亮。
这几个小时里。
宴恒想了很多很多,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减少对唐亦的伤害。
天光大亮。
唐亦从睡梦中醒来,看到宴恒后,她立刻张开手,朝宴恒抱了过去:“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宴恒回抱住唐亦。
感受着怀中的温暖,宴恒轻轻叹了口气,他真的很想,让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二人相处久了。
唐亦对宴恒,到底是了解的,她松开宴恒,直视着宴恒的眸子:“宴恒。”
“嗯?”
宴恒的视线不自觉地闪躲,眼眶泛着莫名的红色。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闻言。
宴恒心中更是天人交战,他微微攥拳,喉结滚动,几次欲言又止:“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凡是你不知道该不该说的话,就都该说!”
唐亦从床上坐起,认真地看着宴恒:“宴恒,你答应过我,我们之间不能有任何信息差,更不会有所隐瞒。”
宴恒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疼得他抽了一下,对上唐亦的视线,他沉思良久,才道:“我又做了有关裴书瑶的噩梦;梦中的景象和从前差不多。”
唐亦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她抓住宴恒的手,安抚道:“这很正常,越是到脱离剧情的临界点,小说世界的规则,就越会更加频繁地企图左右你的想法,把你‘拽’到‘正道’上。”
“可是...”这番话,宴恒说得格外艰难:“出现了新的状况,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理你吗?其实当时——”
许是唐亦对宴恒的关心和追问给了他出口的机会和动力;又许是,宴恒担心他闭口不言的行为,会给唐亦造成更大的伤害。
挣扎了几个小时。
他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果然。
唐亦在听完宴恒的话后,脸色变了。
见状,宴恒眼里浮现出了一抹隐忍的歉疚,他甚至不敢去看唐亦,他很清楚,他又毁了唐亦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心。
虽然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但很快,唐亦就捋清了思绪:“或许,是因为你是小说世界里的重要角色,小说规则对你掌控,也会更严苛些。”
“按照我们之前的逻辑,这不也恰恰说明,你离你原本的‘人生轨迹’越来越远了吗?这是好事!”
唐亦握紧了宴恒的手,目光坚韧:“所以,不要担心。”
“唐亦。”
宴恒重重地舒了口气,咬着牙道:“如果有一天,我无法自控地做出了伤害你的事,就请你直接离开我,你这样好的人,不该把人生蹉跎在我这儿。”
唐亦脸色当场难看了几分:“你再说一次。”
“如果有一天——”
宴恒话刚起头,就被唐亦捶了一拳:“不许说这种猪话。”
宴恒握住唐亦的拳头,眼里全是挣扎与不忍:“可是....”
“再说最后一次,没有可是。”
唐亦板着脸的时候凶得很,气场稳稳地压了宴恒一头。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从没想过退缩,无论自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会坚定地帮我到底,为什么角色互换以后,你总是想要躲开我?”
唐亦要被气麻了。
为什么宴恒跟她共患难可以;她和宴恒共患难就不行。
她是那种自私自利的凉薄小人吗?
宴恒说不出话来,只是眼里对唐亦的心疼愈发强烈。
良久,他才拙口笨舌地说了句:“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后面的话,宴恒怎么都说不出来。
唐亦刚刚才蒸腾起来的怒火,对上宴恒的眼神后,奇迹般地消退了。
有些话,宴恒说不出口。
唐亦却读懂了。
想明白以后,她又气又无奈。
她骂骂咧咧地抱住宴恒,又凶又心疼地嘟囔道:“你真是麻烦死了,对你好你还有意见?”
宴恒被唐亦骂了也不敢反驳。
只一味的道歉和反思自己。
其实。
宴恒的心理不难揣摩。
出生在宴家的他,从小到大并没有得到过什么爱,也没有接受过谁的付出;
宴老虽然打从心里是爱他的,可呈现在表面的,始终是严苛、责备,他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要游刃有余地处理好所有事情。
从来只能靠自己的他,早就养成了为他人撑伞的习惯。
当事情超出他的预期,他遵循了几十年的习惯被碾碎,他就会不自觉地退缩。
担心会因为自己而给唐亦带来负担和麻烦。
整理好情绪,唐亦深吸一口气,逼宴恒直视她:“宴恒,你听我说。”
宴恒闷闷地‘嗯’了一声,不知在想什么。
“背负你的命运,是我心甘情愿;这份心情,和你从前肯悄无声息为我做好一切,是一样的;所以,不管会面临什么,我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你只要脱离我,人生会立刻轻松很多;我真的...要因为自己的命运,强行绑定你,毁了你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人生吗?”
这个问题。
真的困扰了宴恒很久。
尤其,是眼睁睁地看着唐亦为他承受那么多非议,却无可奈何时,这种情绪,更是攀升至顶峰。
在那种情况下,他怎么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无事发生,心安理得地接受唐亦为他冲锋陷阵?
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唐亦一时语塞,盯着宴恒看了很久后,她道:“真想把唐永康的自私分一点给你!”
不忍唐亦难受,宴恒敛下眉眼,道:“我会尽量调节自己。”
宴恒知道自己很别扭。
但他很难在短期内,完全调整好自己。
他爱唐亦,就不舍得唐亦吃一点苦;
可‘他爱唐亦’本身,就会给唐亦带来很多灾难。
事实上。
他们谁都没有错。
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太爱对方,没有一个人肯为了自己,而委屈对方分毫,情愿自己受苦,也想让对方安然无虞。
但凡有谁自私一点,都不会出现这种矛盾。
唐亦叹了口气,张开手向宴恒:“抱我。”
宴恒抱上了唐亦。
唐亦抱他抱的很紧,宴恒清晰地听到,唐亦在他耳边再次重申:“宴恒,我所做的一切,都甘之如饴,是为你,也是为我自己;所以,你别总是钻牛角尖为难自己,好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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