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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再三推辞,皇上却以一句"君无戏言"阻断了我所有的话,当即命人将那张千金难求的"惊涛"古琴御赐与我。
宴罢,众皇子道别于紫荆宫门外,按例,当是恭送太子先行。
太子与滟儿所乘坐的马车驶过我与南承曜身边之时,南承冕礼节性地掀起侧帘温和问道:"三弟,要不要到我府上小坐?"
南承曜懒懒一笑,"如此良辰美景,自然是回府抱得软玉温香最为销hún,太子殿下未免也太不解风情了。"
南承冕笑了起来,"既然三弟这样说,我也不便勉强,就不耽误三弟的好时光了。"
待回到王府,疏影犹自兴奋不已,"小姐,你不知道,如今整个紫荆宫都传遍了,都说你在清和殿上的那曲琴音简直是人间仙乐呢!可惜我不能亲耳听到,不过想想也会知道,你弹琴的时候,那样子该有多美,整个大殿上的人,恐怕都看呆了吧……"
我忙笑着打断她,"好了疏影,还不快帮我把妆卸了,折腾了一整天,我也累了。"
心下却是一叹,原想着安安分分过完今夜的,却偏偏天不从人愿,如果连主殿外的疏影都能描述得这般绘声绘色的话,那想必,不出几日,今日种种,必将添油加醋地传遍上京。我想起了临别时母亲复杂的神色,显然是有话想要对我说,却终究是没有机会。
疏影一面帮我把竹节纹玉簪取了下来,一面仍是兴奋地继续追问:"小姐,你弹琴的时候三殿下也看到了吧,他怎么说?"
"殿下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那没醉之前呢,总该会有所表示吧?"
我笑,"你既然那么想知道,不如明天亲自去问他。"
她可爱地缩了缩脖子,识相地住了口,我知道,她对于南承曜,虽是不记恨,却或多或少是有些惧意的。
沐浴完毕,我换上平日独居阁中时最爱穿的素白软纱,坐于窗前,任疏影在身后轻柔地梳理我湿漉漉的长发。思绪,却是禁不住地一直在回想着方才赏月宴上,南承曜的种种反常。
宴会初始,他的刻意亲昵,绝非一时兴起捉弄我那么简单。而后我一曲琴音毕,他幽黑深邃的眼底沉沉,似是有晦暗光影一闪而逝,却只不过是那么一瞬,待我细看,他的唇边重又勾起天高云淡的淡漠笑意,依旧是那个翩然潇洒的贵胄皇子。
及至宴会结束,他已然醉了,至少在外人眼中是如此。可是,只有我看到,他眼底的那丝清明冷漠。
在马车上,他始终闭目,不露一丝情绪。等到了王府,他方对我一笑,"王妃今日也累了,早些休息吧。"他没有下车的意思,言谈之间更无半分醉意,我微笑着向他行礼告别,并不多问一句。门帘重又合上,隔住了他淡淡的注视。
"小姐,头发也差不多干了,早些睡吧。"疏影放下玉梳,一面往香炉里洒了一把沉香屑一面说道,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点点头,"也好。"
方欲宽衣,忽而听得门外响起一阵轻而急促的敲门声,疏影讶异道:"会是谁呀,那些小丫鬟我早就让她们睡下了呀,这会儿又没见点灯也没人通报的,我去看看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往外间走去,扬声问道:"谁在外面?"
"奴婢寻云,求见王妃。"
我与疏影皆是一怔。
我忙让疏影开了门,夜色中,寻云的面色难掩焦虑。
她一向都是清持沉稳的,这样形于外的情绪我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得问道:"这么晚了,姑娘有什么事吗?"
她亦是顾不得礼数,开门见山地说道:"寻云知道王妃精通医理,不知能否请王妃带上药箱,这就随寻云走一趟?"
疏影好奇地问:"府中有谁病了吗?为什么不请大夫呢?"
寻云面色略一踌躇,随即极快地应对道:"是与我同一个房间的小丫头,大概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正腹痛得厉害。天色那么晚了,请大夫恐怕耽误呢,这才前来劳烦王妃的。"
"是逐雨吗,可我回府的时候见她还好好的……"
疏影一脸好奇地还欲再问什么,我打断了她,"好了疏影,快帮我把药箱找来,免得耽误了。"很快,疏影就把东西给我备齐了,并要随我一同出门,我止住她,"你留在这儿吧。"
"可是,小姐……"
我笑了笑,"有寻云姑娘在,难道你还担心我会走丢了不成。再说了,你是知道的,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懂医术这件事,所以你留在这里,若有人再过来,你便说我睡下了。"
寻云面色难以察觉地一松,深深看了我一眼,我只当作没看见,淡淡一笑,率先出了门,她忙提着药箱跟在我身后。
待出了归墨阁,我也不打算拐弯抹角,脚步未停,就直接开口问道:"殿下情况怎样?"
寻云一惊,怔怔地看着我。
我心内微叹,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能让寻云这般不顾规矩地夜闯我归墨阁的,除了南承曜,还能有谁?只是,几个时辰前还把酒言欢的南承曜,突然之间,又会出了什么事?
我见她不语,轻轻一叹,"寻云姑娘,现在并无旁人,我也不过是想先了解个大概,以便到时候尽快应对,你无须对我隐瞒。"
寻云慌忙答道:"王妃误会了,寻云绝不敢对您有隐瞒之意,只是一时没想到王妃会这么问。"
我没有说话,而她停了片刻,闭目道:"殿下如今受了剑伤,在腰腹间,且并不轻。"
我心内一顿,与她默默走了一段,才再开口问道:"为什么找我?即便不方便宣宫里的太医,但这上京城内,总有你们信得过又医术高明的大夫吧。"
寻云低垂眸光,轻声应道:"是殿下的意思。"
我不再说话,也没时间深想,前方点点灯光,已到了倾天居院外。
倾天居是南承曜所住之地,自嫁入王府后,我来过的次数屈指可数。秦安见到我们,已顾不得行礼,径直就把我往南承曜的寝殿引。倾天居的四周的守卫并不多,但井然有序。那些人中,有些我认得,是王府侍卫,但大多数,却是我不认得的。
南承曜闭目躺在寝殿正中的沉香木榻上,逐雨正抬了热水在一旁为他做最基本的护理。
我们进来的时候,脚步极轻,可他还是察觉到了,静静睁开了眼。他暗黑的眼眸清明锐利,唇边依旧是带了些许笑意,若非他的面色过于苍白,根本看不出他身上还带着伤。
他看见我,眸光似是一暗,然而片刻之后,却依旧只是懒洋洋地笑道:"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我倒有些感谢这次的伤了,不然怎么见得到王妃清水出芙蓉的样子,只可惜空有佳人良宵,我却无福消受,当真可惜。"
我不理会他的调笑,只是径直走上前去察看伤口。他腰间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我细细看去,终是舒了一口气,那伤看似凶险,但却未伤及要害,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虽是这样,我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敢耽搁。眼前这人,是当朝最得圣宠的三殿下,容不得半点儿闪失。况且,他腰间一直不断涌出的血,也让我的心微微一颤。
寻云与逐雨一直按着我的吩咐,端水研药。
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在淡淡地注视着我,却无心理会。我只是安静而细致地处理着他的伤口,似最专业的大夫。
他的伤虽未至要害所在,却是在腰腹间最脆弱之地,越是这样的伤,就会越痛,就如同钝刀子割肉一般的道理,因此,他伤口的血才会那么难以止住。而他如今所承受的疼痛,甚至超过了那些致命的伤千百倍,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
虽然我早知道他绝非简单角色,可是如今,却还是不得不暗自钦佩。原本我是要为他研制麻药的,他却只淡淡开口,不用,这点儿疼算不得什么,我没时间可浪费。
我尚犹豫,他唇边已经勾起戏谑的弧度,微微笑道:"王妃该不是心疼我吧?"
情知再说无益,于是我径直开始动手,虽然已经尽可能地放轻了力度,却是没有办法不去牵动伤口减少他的疼痛。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停下动作,抬眼看他。他一直睁着眼,清冷锐利、弧形优美的唇边亦是带着天高云淡的微微笑意,只有苍白的面色和大滴大滴落下的汗,彰示了他正在承受的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进来一人,且在秦安的耳际低语。秦安面色不变,走上前来行礼道:"殿下,秦安先行告退,不会有人进得了这倾天居的。
"你未必拦得住他,现在我们还犯不上跟他正面冲突,尽量拖延时间就行了。"
秦安应了声"是",忽而对我行了个跪地的大礼,"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还请王妃以殿下为重,不要停止疗伤。"
我无法分心理会他,只匆匆对他点头,表示我明白。
秦安见了,转身出了寝殿,而南承曜重新对我笑了一笑,"王妃,恐怕要劳烦你快些,我并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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