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名单看了一眼,遂即递给身后,“替本将看看。”
亲卫之后走出一个人来,范德维恩眼睛立即瞪大,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走出来的这人不是和兰人,也不是阿贡的人,而是英国佬卡尔顿。
卡尔顿朝着范德维恩嘲讽一笑,接过郑芝龙手中名单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这些都是低级军官,没有权力下达屠城的命令,郑将军,或许你该看看这个。”
卡尔顿放下名单,而后翻开随身携带的皮质账册,里头夹着几张纸。
“这是范德维恩亲笔签名的屠城命令原件,这是之后明国奴隶交易记录,还有,这是阿芙蓉的销售清单。”
听到这些,范德维恩面如死灰。
这些该死的英国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接手巴达维亚的贸易了吗?
“把范德维恩押到广场上!”郑芝龙下令道。
“你们要干什么?”范德维恩惶恐得睁大了眼睛,看向郑芝龙道:“我向你们保证,我们这就离开巴达维亚,以后这儿就是你们明国的了,可是你要是杀了我,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人不会放过你们的,郑将军,我还能把南洋贸易航线都给你,你可以在这里建立自己的帝国!”
郑芝龙眉头微挑,范德维恩要是在从前对他说这话,自己说不定就答应了,可是现在不行。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按照从前自己船只的装备,想来也难以如此轻松战胜这些红毛番,更别说还要占领巴达维亚了。
卡尔顿听到范德维恩的话,心中也有些担忧,郑芝龙要是答应了范德维恩,自己这立场,可就难说了。
他将手移到胸口,那里放着一支短铳,要是见情况不对,他得先保住自己的命。
“杀了你,这儿也是我大明的,本将从前的确亦商亦盗,可眼下既然是大明水师提督,总要为我大明百姓讨个公道,要让你们荷兰东印度公司知道,我大明百姓的血,可不是这么流的!”
说完,郑芝龙朝亲卫瞪道:“还愣着做什么?押去广场!”
郑芝龙的亲卫拽着范德维恩的后领,拖着他从总督府的地下室沿着台阶一步步朝上走去。
和兰人的靴子蹭在石阶上,上面的金属饰物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身上华丽的服装也被扯烂,脸上沾着血和灰,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来吧,你得看看这个新世界了!”
推开沉重的橡木门,刺眼的阳光倾泻而下,他们沿着街道朝巴达维亚的广场走去,那里已经架好了刑场,沿途有人不断欢呼雀跃着。
范德维恩从未听见街道上充斥着这么多的语言,有马来语欢呼声,也有用明国话喊着什么,还有利卫亚的黑人奴隶拉着手跳起了舞。
当他们走到刑场时,这些声音倏尔又消失了,他们围拢来,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他是兰芳城大屠杀的幸存者,林天雄此刻跑了上来,同郑芝龙解释道:“他是城里的大夫,救过很多人,和兰人把他家里人都杀了,他那日恰好去采药所以躲过一劫。”
老人颤颤巍巍走上前去,继而跪在地上,额头抵在郑芝龙的靴尖上。
“将军,多谢将军为我们报了仇,一定要杀了这些红毛鬼,兰芳城多少冤魂啊,一定要杀了他们啊!”
紧接着,像是浪潮般,广场上数千人齐刷刷跪下,马来奴隶双手捧着被和兰人禁止佩戴的传统短剑献给大明士兵,黑奴们也抹着眼泪匍匐在地上。
唯一没有跪的,是赤焰盟的人,他们拿着武器骄傲得站在一旁,看大明的将军如同神一般降临。
“你们以为他们是救世主吗?不,不是,明国人一样会奴役你们,你们都上当了!”范德维恩看着这一幕终于嘶吼道。
郑芝豹一巴掌将他拍倒在地,赤焰盟的人此刻又将从别处抓到的桑德和贝赫推到了地上。
看着他们三人滚在一起,郑芝龙用和兰语诸人道:“不用跪本将,是我大明皇帝陛下下令让本将前来,你们要跪,也该是跪陛下!”
继而,他走上中央广场的绞刑架,拔出佩刀“咔嚓”一声,原本吊在上面的和兰国旗颓然落在地上。
“从今日起,巴达维亚没有奴隶!”郑芝龙又道。
人群瞬间爆发出欢呼声,在这欢呼声中,英国代表们神情变幻莫测,本想要接手和兰的贸易、领地和奴隶,可这么看来,怕是接手不了多少东西。
不过也无所谓,南洋可不止巴达维亚一个地方。
郑芝豹将范德维恩、桑德、贝赫拖向刑台,亲卫将早就准备好的渔网拿了来。
“拖了他们的衣服!”郑芝龙命令道:“他们屠我大明百姓的兰芳城,犯下如此恶行,就让他们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和兰东印度公司驻巴达维亚的总督,南洋这块儿都由我管,你杀了我,公司不会善罢甘休,你们明国也休养安宁!”范德维恩惊恐着喊道。
“郑将军,”贝赫咽了咽口水,“你们明国不会一直驻守在这里,等你们走后,公司还会派新的总督来,你改变不了什么,不如放了我,我来替你和公司提要求,比如城池建设明国城邦,我们互不干涉...”
贝赫紧紧盯着郑芝龙,见他无动于衷,又道:“南洋所有航线的贸易都同郑将军分享,我们保证,只要你们明国做的生意,我们和兰一定不会参与...”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们大明处置完了你们就会离开?”郑芝龙很是不可思议,“还有,我大明百姓的性命,不是你们可用金钱来交易的。”
说罢,他朝郑芝豹一挥手,“行刑!”
郑芝龙当然不是如他表面所言这般大公无私,他自然也想参与南洋这儿的贸易,但留着这些红毛鬼,他也糟心。
况且事已至此,台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他还能出尔反尔,说一句“放了他们”?
“将军,请让我来行刑!”林天雄突然上前开口道。
郑芝龙看着他点了点头,林天雄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走上前去,小刀在范德维恩惊恐的神情中划过范德维恩的左脸颊,“这一刀,为了我死去的爹。”
说罢,他刀尖一转,削下一片薄如蝉翼的肉,血珠顺着刀尖滴下,范德维恩一声惨叫,旁边看着桑德和贝赫也颤抖了起来。
“这一刀,是为了我娘!”林天雄丝毫没有手软,听到他的惨叫更是兴奋,转手又削下一刀。
“将军,请让我也来!”赤焰盟中另一人也开口道。
郑芝龙看了一眼,见广场上不少奴隶都死死盯着范德维恩三人,知道他们心中都怀揣着仇恨,他点头遂即退开几步,“排队,一个个来,都有机会,一千刀呢!”
刑台上范德维恩的惨叫声撕破了喉咙,广场上的爪哇人突然齐声唱起了古老的战歌,不知哪里响起鼓声,鼓点随着刀落越来越急。
当第三百刀在一个黑人手中划过时,范德维恩已经成了个血人,但却仍旧有一口气在。
“第三百零一刀,这是泗水的孩子们还你的!”有人大声喊着,刀尖刺入范德维恩眼球,而范德维恩,终于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清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乌云,云层中有闪电闪烁,桑德和贝赫抬起头来,就见一道闪电劈下,正中广场边缘的和兰教堂十字架,火焰瞬间吞没了教堂尖顶。
“天罚!”
有人高声喊道,于此同时,广场上的人又同时跪下,向着天空叩首,郑芝龙站在刑台上,雨水冲刷着范德维恩的血,在他脚下汇成一条猩红的小溪,流向总督府的方向......
行刑直到傍晚才全部结束,郑芝龙命郑芝豹将刑台上的不成人形的三人以及碎肉收拾了丢海里喂鱼,而后邀请巴达维亚英国、爪哇当地政府首领,以及弗朗机还有其余势力,明日一同在总督府会面,好好商议一下巴达维亚以及爪哇未来该怎么办。
可这一夜,并不平静。
一艘残破的和兰快船趁着夜色冲出巴达维亚港,甲板上挤满了缠着染血绷带的士兵。
船长弗里斯看着巴达维亚的烛火不住颤抖,确认没船跟出来后才逐渐放松了下来。
“明国人,太可怕了...”
他们在战斗响起时要么躲藏了起来,要么暂时晕过去而躲过一劫,能够离开地狱般的巴达维亚,他们赶到无比幸运。
“他们的炮火,好像是来自地狱...太可怕了...”
他们要回阿姆斯特丹去,告诉大人,南洋...被明国占了...
英国东印度公司卡尔顿锁紧了商馆大门,屋内仅点着一支烛火,昏黄的光照亮了他脸上不安的神情,白日行刑的场景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尤其是范德维恩的模样,千刀万剐,明国人称这个为“凌迟之刑”,简直太可怕了!
“和兰人完了,”卡尔顿低声说着,可语气不见得有多少欢欣,“但明国人,更可怕!”
“大人,伦敦的命令,”他的副手递上一封信函,“必要时,可承认明国对巴达维亚的主权,但香料航线,必须由我们控制。”
卡尔顿看完密函,而后直接引燃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没关系,我们不急在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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