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快起来吧,奴才安排了人送您出宫,颜大人也快快请起……”
不远处,年世兰站在偏殿廊下,颂芝小心翼翼的帮她打着伞。
“娘娘何苦亲自来一趟,奴婢谴人来便是了。”
颜太傅已经离去,方才跪的地方,只剩下一滩殷红的鲜血,不过很快,血也被冲刷掉了。
年世兰看着入了神,忽然她开口。
“颂芝你看,又是什么都没有了。”
颂芝不太明白,只看着雨夜黑漆漆的,和皇宫城墙在一起,竟然有些阴森的意味。
雨水溅到肩膀上,颂芝不自觉地抖了抖肩膀。
有点冷。
“娘娘在说什么呢,要不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年世兰却没有动,只是看着那里出了神。
她看的不是颜太傅,也不是皇上。
她在想,若是上一世,若是哥哥还在……
是不是也会这样匆忙进宫,满身盔甲,跪在宫中只为求自己的妹妹能够不死。
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和颜若凡都是一样的可怜人。
还好,这一次,她能够救哥哥。
也救了自己。
颂芝站在她身边,看着娘娘出神的模样,内心也十分难受,可是她并不知道年世兰此刻心中所想。
她道,“颜贵人千不该万不该,便是在此时此刻和娘娘作对,这样的结果,也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自然是她的错。”
年世兰这么多年,只学会了一个道理。
若是不杀仇敌,必有一天仇敌会乱我大计。
这件事最大的反面例子,便是甄嬛和安陵容。
当初甄嬛回宫,面对安陵容的几番陷害,居然没有直接杀了她。
这才让安陵容最后有机会,害死了沈眉庄。
当时她便觉得可笑,若是她来,安陵容必会早死。
所以她狠心,对甄嬛,对端妃,对敬妃,她必须要将她们完完全全拿捏在自己的手中。
若是她们有一天,起了反的心思,年世兰绝不会留。
最终,年世兰闭了闭眼。
转身离开,颂芝立刻打着伞跟上。
想起安陵容,这次能够查出皇后这么多事,还是有安陵容的功劳在的。
全是因为她曾在皇后身边待过,心思缜密的观察。
如若不然,许多事查起来倒还没有那么顺利。
只是……今日。
“延禧宫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年世兰掀唇。
颂芝点头,“娘娘放心,安答应走的时候十分安心,毕竟娘娘答应她,只要此事成了,必会优待安比槐,和她母亲林氏,这显然也是安答应最后的心愿了。”
年世兰点头,“办的不错。”
二人离开。
尚书房内。
苏培盛低着头走进来,他身上浑都湿了,却来不及在意,因为此时他正在做一件掉脑袋的事。
“皇上,颜太傅和颜大人已经离开了。”
胤禛眼皮也没抬,“死了?”
苏培盛抬眼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是,冷宫的人传话来说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周宁海亲自动的手。”
说罢,他听见一声冷笑。
“她倒是和从前一般。”
苏培盛也附和,“经了今天这荒唐事,贵妃定然是气的。”
胤禛看着他,“是吗?那你觉得,今日之事…贵妃和四阿哥之间,是什么关系?”
苏培盛只感觉背后冒汗,牙间打颤,不知该不该说。
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奴才蠢笨,觉得贵妃和四阿哥自然是母子之间舐犊之情。”
胤禛没有说话,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他,随后说了一句。
“你蠢笨?这宫中便没有比你聪明的人了。”
随后他将手中的奏折往桌上随意一扔,“解决了颜家也好,贵妃了当杀了颜贵人,倒是替朕省下了烦心事。”
苏培盛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贵妃自然是替皇上着想的。”
颜家是跟着胤禛的老臣,这老臣从前在年羹尧的风头之下,倒是藏匿的不错,可这些年,却越发过分了。
其实说到底,年世兰让四位新人入宫的时候,他哪里能不知道是年世兰的心思。
只是因为那名单当中有颜若凡,这位颜家的女儿。
胤禛一直想着,该怎样不声不息敲打颜家,让颜家老实。
这次倒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苏培盛立刻马屁道,“不知不觉中,皇上利用贵妃之手,解决了这个心头大患,皇上英明,实在是叫奴才佩服。”
胤禛冷笑,“好了,下去吧,叫血滴子的人过来。”
“是。”
苏培盛离开尚书房,等到安排完,坐在廊下的时候,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小厦子立刻懂事的端着热茶上前来。
“师父,淋了雨,喝口热茶吧,将身子中的寒气逼出去。”
苏培盛看了他一眼,接过茶,一饮而尽。
“哟,这到底是怎么了,能让师父都这样紧张。”
苏培盛只是叹出一口气,靠在墙边,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
“眼下,你便是跟着贵妃娘娘做事的?”
见他这样说,小厦子也聪明的,立刻摆手,“师父你说什么啊,徒弟是御前的人,自然是为皇上办事。”
“笨。”苏培盛哼了一声,“现在还不师父说清楚,可就没机会了。”
小厦子这才低下脑袋,只听见一声很小的嘀咕。
“徒儿,只是收了翊坤宫些许的好处,时不时告诉贵妃娘娘皇上的行踪而已……”
“眼下,只怕是到了最后的时候了,你这些事,若是暴露,便是死罪难逃,可若是……”
听到这里,小厦子满脸的恐惧,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师父,这可怎么办啊,徒儿错了,徒儿不想死啊。”
他拿着翊坤宫的钱,这才刚在宫外头置好了房子,一家人快活,眼看着日子便要好起来了,这时候死,真是心有不甘。
苏培盛却没说话,看着不远处,是尚书房的灯光。
他看见那窗子透出胤禛的影子。
“师父?”
“师父……”
苏培盛回过神来,“或许,不一定……”
这一场淅淅沥沥的雷雨下完之后,所有人都以为会连日雷雨连绵。
可是让人意外的事,天公放晴,日子十分的好过。
甚至让人以为,那夜的雨只是错觉。
四阿哥的婚事很快便来了。
年世兰办事向来是雷厉风行。
婚礼当日,紫禁城内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晨光初破晓,翊坤宫内便已忙碌起来,年世兰身着华贵的礼服,端坐在镜前,由拂冬给自己细心装扮。
“娘娘今日真好看。”拂冬见年世兰似乎不大喜悦,于是开口说道。
年世兰没有说话,颂芝见状,赶紧接上。
“咱们娘娘自然是美若天仙,怎么样都好看。”
可年世兰看着镜中,自己眼角处,黑发之中,缠着一丝银发。
她拿起那银发,这才动了动眼角,随后毫不客气,将那一丝银发,拔了下来。
“岁月催人老,颂芝,本宫老了。”
颂芝笑道,“娘娘多虑了,娘娘正是青春貌美的好时候,若是走出去,别人定以为是谁家的二八年华的小娇娘呢。”
年世兰动了动嘴唇,“是吗?不是老,那只怕是思虑过多,算计太多……”
自从那一雨夜之后,娘娘的兴致便一直不高,好不容易这些天忙碌四阿哥的婚事,算是好了一点。
眼下只怕是又要回到之前那模样去了。
索性,颂芝赶紧开口,“娘娘,今日是四阿哥成婚的大喜日子,娘娘应当高兴才是。”
“是啊,今天,是本宫儿子大婚。怎么会不高兴。”
最近她这心中一直有事,越是到这最后的时候,她越害怕有意外。
心中某处总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只望,四阿哥能够成功大婚,她要做的事,也能顺利进行便好了。
看向镜中。
她的眼神中既有作为母亲的欣慰,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很快,她梳妆完毕,四阿哥先来给她请安。
四阿哥身着红色婚服,英姿勃发,眉宇间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忧郁。
他缓缓步入翊坤宫,向年世兰行礼,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依恋与不舍。
“儿臣,给额娘请安。”
年世兰点头,“你上前来。”
四阿哥上前,就这么深深的注视着她。
“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但今日之后,你不仅是皇子,更是夫君,要承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与使命。”年世兰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尽力保持着贵妃的风范。
四阿哥低下头,声音低沉:“儿臣明白,只是……”
年世兰轻轻打断他:“只是什么?你应该清楚,本宫培养你到今天的地步,你知道本宫要的是什么。”
她要四阿哥成功坐上那把龙椅,她要四阿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来帮年家重回巅峰。
如果他到现在还不清醒的话,那年世兰也不是毫无选择。
四阿哥闻言,心中一阵酸楚,却只能默默点头。
他知道,这段隐秘的情感,只能深埋心底,永远无法言说。
婚礼的仪式在紫禁城最宏伟的宫殿前举行,皇上胤禛与年世兰并肩而坐,接受百官朝贺。
礼乐声声,当四阿哥与新娘缓缓步入大殿,胤禛看向年世兰,只见年世兰满面笑容,全是欣慰和满意,看不出别的东西。
“皇上,臣妾敬您。”年世兰举起酒杯,朝着胤禛。
胤禛抿笑,点点头,举起酒杯,二人遥遥一敬。
就在掩面喝酒的时候,年世兰脸色瞬间变了,那笑容不见,褪去之后只剩下算计之意。
仪式结束后,按照规矩,新人需向皇上与皇后行礼。
当四阿哥携新娘跪在年世兰面前时,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略带颤抖地说:“儿臣叩谢额娘养育之恩,今后定当勤勉持家,不负额娘期望。”
年世兰点头,伸手轻轻扶起四阿哥,温柔地说。
“四阿哥今日成婚,乃是大喜之事。望你与福晋相敬如宾,白头偕老。额娘虽心中有万般不舍,但也欣慰于你,富察氏为人妥帖,今日本宫一见,更是花容月貌,是个可怜人儿,你可必要好好爱护,与富察氏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才是。”
四阿哥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侧过身看了一眼富察容音。
富察容易害羞的红了脸,并没有察觉出自己丈夫眼里奇怪的意味。
“是,儿臣必定好好爱护福晋。也望皇阿玛,额娘,身体安康。”
他深深看了年世兰一眼,那眼神中既有感激,也有难以割舍的情感。
婚礼的喧嚣逐渐散去,紫禁城重新归于宁静。
只余下宫灯盏盏,映照着夜色中的宫殿,更添几分庄重与神秘。
胤禛与年世兰并肩走在回廊上,月光透过云层,斑驳地洒在他们身上,为这对权力之巅的伴侣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今日之事,你办得很好。”胤禛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年世兰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却又谦逊地回应:“臣妾不过尽本分而已,四阿哥的婚事能得皇上满意,是臣妾之幸。”
胤禛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年世兰,目光深邃:“颜家之事,你处理得干净利落,你的心思,朕明白。”
年世兰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温婉的笑容:“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为了大清江山。颜家虽是老臣,但近年来行为越发张狂,若不严惩,恐难服众。”
胤禛点了点头,似乎对年世兰的解释颇为满意:“你行事果断,朕很放心。不过,只是权利这把剑,用得好可稳固江山,用得不好,则会伤及自身。”
年世兰闻言,心中一凛,连忙低头应承:“臣妾铭记在心,定当谨慎行事,不负皇上厚望。”
“皇上,臣妾还有一事想说。”
胤禛停下脚步,看着她。
“哦?你要说什么?”
“皇上是真龙天子,皇后是后宫之主,如今是四阿哥大婚,臣妾与皇上出面,倒也是妥当,只是日后,若是皇后出行不带皇后,而是让宠妃相伴,臣妾只怕朝中老臣对皇上颇有异词,所以,臣妾惶恐,害怕成为祸国妖妃。”
年世兰心中一动,抬头望向胤禛,等待着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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